虽已至初秋,树上的叶子却并未有凋零之态,风叶摇摆间,漏下几缕和缓的日光,照着石板路上的青苔越发显出几分青翠可爱。
两道人影渐渐走到了树下,家入硝子用手挡了挡照进眼睛里的光,偏头问夏油杰要说什么事。
这地方空旷又少有人迹,夏油杰慢悠悠走在她旁边,问她对三九怎么看。
“嗯?”
家入硝子转头看见他认真的表情,脑中闪过早晨数学课时短暂的异动,略一蹙眉。
“我没有见过其他的自然类咒术师,资料里的记载也模糊不清,但,他们的咒力特殊也说得过去。”
“我是怕他有所隐瞒,”夏油杰沉重叹气。
“嗯,”她像是思考了好一会儿,神色也变得严肃,慢吞吞开口:“……等五条回来,把他和五条拴在一起?”
树叶沙沙作响,一时沉默。
“理论上可行,”夏油杰冷漠地扯了扯嘴角,举起大拇指称赞队友的奇思妙想,“恐怕到时候三九还没做什么,高专就被悟打没了。”
眼见他维持不住认真的表情,家入硝子鼓鼓脸颊,努力憋住喉咙里的笑声。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咳咳,等五条回来问问他三九咒力的事好了,六眼很方便的。”
夏油杰闻言也松懈了些:“那现在先小心观察吧。”
“你去找他聊一聊?说不定三九会直接告诉你,”家入硝子撩撩耳边的发丝,“他很喜欢你呢。”
“?哪儿有?”
“你上午关心他的时候,他的耳朵一下就红了。”
“别讲恐怖故事。”
“没骗你,他大概是不好意思了。”
“是在撒谎,”夏油杰据理力争,“眼神飘忽,讲话吞吞吐吐,他在隐瞒一些事。”
“想多啦!”
她抬手拍拍他的肩,抬头看见少年微拧的长眉,四目相对。
弯起眉眼,女孩翘了翘嘴角,道:“绝对是害羞!要赌吗?”
“赌什么?”黑发少年挑眉,肩颈线条利落而流畅。
“赌他不会故意隐瞒。你输了,下次出任务带我一起,”见对方露出拒绝的意思,家入硝子竖起一根食指,补充道,“一级以下的任务。”
二级对他来说不算危险,夏油杰勉强同意,继续问:“你输了呢?”
“作业、报告、反省?挑一个吧。”
“一份反省,”夏油杰伸出手掌,“硝子,不要小看他。”
敷衍地拍过他的掌心,家入硝子轻松抻了个懒腰:“我一定会赢。”
石板路的尽头转弯便是医务室,两人就此分道。
————第二天————————
今早天气不大好,白蒙蒙一片,厚厚的云层挡得太阳一丝不漏。
三九相信太阳不出来是有原因的,他耷拉着眉眼,眼镜卡在鼻梁上,形象潦草。
尤其与神采奕奕的另一个人相比。
没错,白毛回来了。
两人狭路相逢——也不算狭,三九认清是他的下一瞬便踩着风一路飞似的跑到教室,气都不带喘的,头发彻底乱成了鸡窝。
当时五条少爷刚走进学校,身后围的两个衣着不凡的中年男人不住地开口,一个手里捧着食盒,另一个面容诚恳地劝诫着五条悟不爱听的东西——墨镜挡住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五条悟大步向前走,边屏蔽叽里呱啦的唠叨,边感叹自己天下第一的好脾气,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宽容的人了。
瞧,连这么讨人厌的家伙他都忍住了没有动手!
“悟大人,长老说您不能再浪费时间在这些无聊的课上了,御三家的传承岂是高专这等平庸之所能比的!”
“悟大人,家族的未来全要仰靠您啊!回族中学习咒术才是正确之道啊!”
“悟大人,您……”
眼看气压越来越低,即便那中年男人再话痨也渐渐没了声音,他弯腰的幅度更大了,低垂的面容恭敬又畏惧。
拎食盒的同样沉默而恭敬。
五条悟冷哼一声,接过食盒,踏上了台阶。
两个中年男人目视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才擦擦额上的几滴冷汗,返回京都本家。
教室里,夏油杰正和三九友好交流,他来得比三九晚些,看他脸色不好,笑了笑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睡得不好。
三九摇摇头没有说话,目光呆呆地盯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说实话,这蠢蠢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他有所图谋。
不要放松警惕,夏油杰再次提醒自己。
三四分钟不到,五条悟推门进来,手里的食盒轻轻一抛扔到半空,夏油杰起身接住。
他掂了掂,很有些重量。
“好久不见!!在家真是超级无聊——”
银发油光水滑,墨镜衬着白皙的皮肤,尚未褪去稚气的少年脸庞俊秀而精致,安静的时候极具欺骗性。
可惜他很少安静。
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五条悟靠在椅子上抱怨,并未注意坐在他旁边的三九。
“年龄越大越笨嘛,他们在家里搞小动作不想让我知道,却还让我回家修习,哇,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以为六眼是摆设?!”
“然后?”
“哼,挨个打了一顿,”他甩甩手,撇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听了一耳朵闲话,夏油杰将食盒放到桌上,问:“这里边装的什么?”
“厨子做的点心。”
“?给我们带的?”
夏油杰震惊。
刚踏进教室的家入硝子同样震惊脸:“哇哦。”
“不是啊,他们让我饿了吃,”五条悟坐直,敲了敲桌子,“但我不饿。你们尝尝吗?味道还可以。”
拨开盖子,第一层摆了两碟小巧的点心,还有一块蜂蜜奶油蛋糕。
样子很好看,一看就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