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有木没有看过恐怖电影,但她觉得在半夜三更读史书比看恐怖电影更加令人胆寒。
太残酷,太冰冷。
腥风血雨、惊心动魄、波谲云诡,不过几行字的概述,但也因此更让人浮想联翩。而更糟糕的是,她无法判断所书写的内容是真是假。但事实上,真相就像一个懒散的烟鬼,吐着烟圈,以我们不可能达到的上帝视角俯视着芸芸众生,毫不在意地模糊了世人所纠结揣度的一切。
“小木?”
“抱歉,我走神了。韵桓,你对这里对俜槊的记述怎么看?”
先前她不明白为什么望清帝要派人用古体字书写摄政王那一段的历史,如今,她似乎有些懂了……
“是一个堪称完美的人物,能二十出头就做执掌海莲二十多年的摄政王的第一幕僚兼侍卫长,简直逆天,但是他愚忠,英年早逝,我觉得……挺可惜的。”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一个如此大能的人物,描写最多的竟然是外貌?”
“难道当年编写这段传记的史官比较喜欢俜槊的容貌?我乱猜的。”
何韵桓微微伸了个懒腰,这几日跟着奚有木学习海莲古体字,非常忙碌,但也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
“说不定对呢,”奚有木有些失神地喃喃,“因为如果多写生平,必然要写俜槊的种种行为,历史上对她的评价可能就更加不好。”
同样,提供的线索也就更多了。
“你怎么知道俜槊还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奚有木指了几个地方:“你看这几个大臣,为什么突然暴毙?史书写得模糊,你敢不敢猜一猜?”
何韵桓本有些困倦的眼睛陡然睁大:“不会吧……”
望清帝曾在颜朝五年之久,更和三皇子颜未约结为夫妻,她为什么以帝王之礼安葬摄政王?即使她知道摄政王的计划,如果俜槊只是一个执行者,那么无论秘史还是正史里都没有过多交流的望清帝为什么会明里暗里偏袒她?
她这么简略俜槊的行事、作为到底想掩盖什么?
奚有木盯着那占去大部分描写容貌身材的文字,一个身影突然跃然脑海——大火中的颜未安。
明明和记述完全不像,但奚有木忍不住把两道身影重叠。而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奚有木一个激灵,她突然又想起了《颜皇秘史》里安平帝的部分——他常唤颜未安乳名“娉儿”。
没错了,颜未安,就是俜槊。而她也可以肯定,摄政王不仅仅是莲氏的一步棋,她本身就是莲氏子孙。
奚有木在昏黄灯光下手指微颤,竟然是这样……原来真的是这样……
“如果真是像你猜的,望清帝为什么要保护俜槊的名声?”
因为她尊重她。
真相太过复杂,尤其放到现在难以让人信服,与其让后世的人咬文嚼字,不如就此掩盖了去,至少还她一个清净。
奚有木惨笑一声,在何韵桓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又道:“因为摄政王那场改革其实是为了望清帝登位做铺垫。俜槊所作所为是在帮她。”
何韵桓不可思议:“他们难不成是一起的?”
“我想望清帝并不知道,她是被逼到绝境才反的。是摄政王希望结束莲氏统治,但她又是以维护莲氏得以上位,所以只能做了恶人。”
“为什么要结束莲氏统治?”
“因为莲氏那时已统治千年,相当于海莲的信仰,但是信仰绝对化了就会变质。就如同现在的极端组织,那里的人被洗脑后坚定不移地作恶,这样虽然能使政权稳固,但不是长久之计。”
当然,想必还和那“神石”有关。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对海莲摄政王的评价仍然不怎么样?”
奚有木嗤笑一声:“因为我刚刚告诉你的全是秘史。而真正能看到这些秘史的人,大概没有兴趣像史学家一样非常麻烦地去推翻这些原有史料。”
何韵桓一默,猜到“能看到秘史的人”是一个怎样的群体,思索了一阵轻轻问:“那么真相就这么被掩盖了?”
“我们说的这些就是真相吗?这些记载就完全正确吗?说不定俜槊还是个女的呢。”
奚有木以开玩笑的语气含糊过去这个问题,何韵桓却很认真地点点头:“对,海莲那个国家,实在太神秘太独特了。”
是啊,以至于到现在千年前的一部分势力仍然有所,并具有可怕的实力——她的“组织”,满。
这里的音乐都很好听,不像有的酒吧,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吵闹喧嚣,悦耳的音乐也失去了原来的意趣。奚有木和何韵桓刚刚换好工作服一起出现,还没来得及和店长打声招呼,何韵桓就被几个常客拉了过去。
何韵桓匆匆看向她的眼神有一瞬迷茫无措,奚有木也只好冲他无奈地笑笑。即使是陪聊陪酒时不时有些演出的清吧也是能排得出人气的,而何韵桓无疑是最受欢迎的一个,绝对没有人比得上。
陈子勋和她提起过,当年有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花了很多钱和何韵桓独处,结果就是坐在他旁边看了一夜书,连话都没说几句,而何韵桓竟然也就生生陪他沉默了一夜。为此他笑了何韵桓好几年,说的时候同事小伍就在旁边吐槽,“这就是为什么小桓比你受欢迎,你半个钟头都安静不了。”陈子勋大笑着坦然承认。
而她迷茫又新奇地看着朋友之间的小打小闹。
何韵桓的气质是很干净、带着浅浅忧郁的那种,但又不像郑籍有那般未经世事的纯粹。他将深不可测和单纯奇妙地组合起来,再加上他上好的容貌和温润的性子,既像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又像一个可以随时托付的温暖港湾,确实很吸引人。
抛却他的可疑点,奚有木对何韵桓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不过她最关注和欣赏的还是陈子勋,他真的是一个让人——或许尤其是奚有木——忍不住去相信的人。
相信。这对她这种人来说,比爱更难得。
“阿韵又被拽走了啊!”陈子勋在奚有木发愣的时候突然出现,装模作样地叹气。
“你今天来得晚。”以往陈子勋会早早在酒吧门口等着何韵桓,这次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