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问题吗？”左献拉住退出来的洛闻，“正宫不是那么好潜入的，如果主上状态不佳导致被发现，我们都不好脱身。”
洛闻瞳孔一缩，凝视着左献，看得她一愣。
“左统领，她是我们的主上，不是我们的傀儡。”
随即她扬起手中一个纸条，左献一眼看到上面的字，顿时脸色铁青。
“我的属下报给我的消息是主上命令这几个人不能死，统领这是又要私自行动吗？”
“洛闻，上次——”左献竟然有些局促。
“那件事，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早已无权干涉您的决定。”从来温和的洛闻此刻语气却是冷硬的。
左献默然，听到最后一句时全身一震。
洛闻只当做没看见，继续道：“只不过，主上不是一个可以无限制妥协的人，也请您不要再试探她的底线，毕竟是她掌握着可以全局皆输的筹码。”
“你的意思是……”
“阿献，她，是我们的主上。”
这句话是第二次说，但对左献的影响更大，她愣在那里，怔怔望着洛闻离开的身影，却不知道是因为洛闻的那句警示，还是因为那个已经许久没有再提起的称呼。
“麻烦您了，陆岂惟那边没问题吗？”
“被他发现我不在肯定就有问题了，”洛闻莞尔，“所以我学您也找了个替身，好在他这段时间很少去普苍，专业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奚有木撑住头蹙眉，想起陆岂惟她就头疼，这个恶劣至极的混账，为了挑拨离间还“不辞辛苦”地去了趟未城，她几乎可以料想到回去之后又会是一场恶战。
“您现在方便回忆在行宫看到的事情吗？”
“嗯，颜未安应该很少去过行宫，我所看到的有价值的信息都是有关摄政王的。”
奚有木眼神突然放空，看不出其中情绪，她顿了顿，才道：“摄政王和颜未安的母亲倾王是同一个外祖母，也就是说他们确实同为莲氏。她的母亲就自小被封闭起来接受莲氏教育，长到十岁左右出莲都在牧氏成长，而摄政王一出生拿到能够证明牧氏身份的信物后就被带回莲都的这个行宫接受洗脑式的教育，因为在牧氏族谱里记录的是早夭，所以自始至终，她甚至连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也没有。”
奚有木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吞咽什么情绪：“到十五岁左右，根据模糊的记忆，她大概是要到海莲各地去收集资料、培养自己的势力，我所看到的也就到此为止。”
曾搅动海莲数十年风云变幻的摄政王竟然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没多久洛闻便道谢，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客房，奚有木从摄政王的记忆中反应过来，看着洛闻的背影目光复杂。
她没有问她隐瞒的部分，但奚有木不相信是她没有想到——洛闻，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态度对待她、对待这件事情？
第二天清晨，梁济沧将奚有木一行人送到门口，原来初升的阳光竟然耀眼如此，他躲避着一行人的目光，只朝着他们的方向眯着眼睛凝视天空。
上了车，左献转身对奚有木轻轻笑道：“主上，您做得很成功。”
奚有木象征性似有似无地点点头，默然看着车窗外杳无人烟的荒僻小路，突然发觉天地阔远，连空气都是神秘而圣洁的，而这一切外人看来岁月静好的淳朴景色，让她恐惧慌乱到想要窒息，眼前的一切似乎仍是千年前的模样，僵死在此处化为不灭不散的魂灵，而她又坠落到不知哪个时空的缝隙，沉沦其中，浑浑噩噩，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愿望——
结束。
“主上？”在跌入深谷前一个声音将她拽了回来，她却不知是解脱还是遗憾。
从左献的叙述中她得知这几天鹏国皇室和内阁关系稍有缓和，其首相为了对外表示一下两方相处友好特地邀请皇室前往另一处行宫暂时休养——当然，少不了组织的人插手。
“我们把握的时机刚刚好，宫里只有二皇子彭榛。”
“既然掌握鹏国情况比奚国容易得多，当初为什么不直接选择鹏国？”
“您说得很对，我们的先辈确实想过，尤其在鹏国还是奚国附属，其子孙仍然姓奚时。但拥有绝大部分领土和遗产的地区还是划归奚国，念晴公主也是在颜地出生成长。而鹏国作为我们更好控制的地方更适合做一个踏板而非地基。我们可以主要攻略奚国的同时影响鹏国，但反之则不能兼顾。”
“是的，就比如皇宫的保护。”洛闻叹口气接话，“海莲皇宫自启动神石后自有秘法保护，加之海莲最后的禅位促使奚国统治者减少对海莲的破坏，颜朝则不然，先辈们倾注无数心血，历经数代也只保留下地下密道。”
“抱歉，最关键的部分让我派人毁了。”
奚有木突然接话，语气里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左献和洛闻皆是一愣。
洛闻立刻回道，“不，您做得很对，如果不是您当机立断定会后患无穷。”
奚有木似笑非笑地对洛闻点点头，左献没有说话，只是转回头去沉默。
……主上她是在讽刺他们，还是在明确她和陆岂惟的敌对关系？
洛闻猜得到左献在想什么，却只凝视着转过脸去看窗外的奚有木。
不同于左献，她知道奚有木来这么一句的原因——那是难以压抑听到先代荒唐举措后的焦躁和复杂，是她几近刻薄而清醒的自我认知，是她在理智与疯狂边缘的挣扎……她比谁都清楚她必须做什么，也比谁都清楚她不该这么做。
回去是不是该找人评估一下主上的心理状态了。总觉得这是比她的身体还不容乐观的事情。
夜幕中的鹏皇宫，或者说是海莲皇宫，似被海浪侵蚀千年而依旧屹立的岩石，凄凉却自有威严。
左献探完路后对侍女服饰的洛闻和奚有木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便向密道快速走去。
临到关头，左献突然想要叫住他们，但理智压过了一时冲动，她终究只是静默地看着她们的背影一瞬消失在暗门里，摇摇头回到事先约定好的位置安排全局。
“一切正常，三米后左转，从右手边机关进入图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