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簪子?”
沈青隐看到李禅接过后,漫不经心地掂起,好似对它不甚在意。
“很好奇?”他扬眉。
“自然是好奇,老夫人妆奁中那么多精巧的首饰,偏偏放了这样一个古旧的东西,肯定是有什么意义。”
她这样解释着,期待他能给出一个令她遐想的回答。
可突然,只看到李禅手掌一合,手中的木簪瞬间断成几节,被毫不怜惜地扔在地上。
“欸!你好端端的做什么——”她嗔怪一声,恬静的脸上染上一层薄怒,“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怎么随随便便就给弄坏了?”
沈青隐赶忙捡拾起断掉了的花簪,试图将它们重新拼接在一起,可都是徒劳。
这根簪子的用材本身就不是太好,做工也略显粗糙,多年间也未得到一丝一毫的保养,就算是完好的,可能戴不了多久也就断了。
“我还以为这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我还专门……”
偷出来的。
她不敢跟她的夫君说。
“我开出的条件,你只管拿到它给我就好。至于其他的……”
李禅下颌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竖起的长发顺着肩膀披到胸口,像一条长长的尾巴。
“我乐意。”
你好有理。
沈青隐腹诽道。
又暗示了几句自己不可顶撞夫君,再开口时又变回了原本的柔音,只不过多了几分哀怨:“罢了,都随你。外面的人也走远了,我也先走了。”
甫一起身,沈青隐就感受到自她脚腕为起始,一阵阵撕裂的疼痛直冲到她小腿。
她低头一看,原本豆棕色裙摆被染上更深的颜色,那是她的血。
应该是刚刚爬墙时,树杈把她的脚踝也划伤了,可她只顾着逃跑,现在才知道疼。
她回头望了一眼李禅,发现他的视线也停留在她的血迹处。
沈青隐明了,他早就知晓的。
但他并没说,压根不在乎。
她知道他们二人相看两厌,不是因为子嗣之事,恐怕再难有什么交流。
可他事不关己的眼神还是伤到了她。
做夫君的,他的夫人受了伤,总归问上一句,也要掉块肉不成?
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态,沉默像一把尖刀将她的伤口加重。
沈青隐轻哼了一声,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咬紧牙关撑着身子站起身,缓缓向屋外踱步。
既然这么不爱说话,这张嘴就应该用针给缝住!
不对,用针之前,再粘一层米糊!
也不对,应该再塞几块石头,把嘴给堵住!
等等,是不是太恶毒了……
她也不是故意走的慢,脚腕子生疼,磨蹭了半天,她才勉强走到门口。
她实在受不住,眼见着裙摆上的血迹越晕越大,索性向一旁的桌案靠去,撑在案旁,滚着清汗,轻轻喘着。
沈青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难不成,扶我去府医那里,也能累坏你不成?”
李禅:“你自己不是能走?”
沈青隐气结,心中的怒火在此刻爆发,此时她也懒得管什么礼教规矩,冲着李禅大吼一声:“我刚刚受了伤,很痛你知不知?一天天摆出个死人样是给谁看?!”
骂的实在太过文明,在李禅心中根本激不起半分波澜,他听过比这难听的少说也得有八百十条了。
“你这伤不能去府医那里。”李禅双手环胸,三步两步就来到他面前,歪着头看向她的裙摆,一眼便能估算出她的伤口面积。
也极少数地说出这么多话,来分析其中弊端:“你方才不是因为偷了那根簪子,正被东苑的人追吗?她们找不到人,自然无法交差,那老夫人必定大发雷霆,更要仔细排查近日受伤之人,你既然去她那里露了回脸,自然更会惹上嫌疑。”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可是按照他们之间的约定说到做到,她也是脑袋糊涂了,忽然就与她的公婆较上了劲,不想听她再这么说自己,也想“作恶”一回。
但她的夫君看穿了她,知道那簪子是她偷来的。
说到底,不会是因为他知冯氏看她不顺眼,故意让她去拿那簪子,好再取笑她的吧!
沈青隐算是憷了他们了,毕竟李奉远和冯氏,两个人才是一家人,只是合起伙来针对她。
沈青隐抿着嘴,一脸委屈,再抬眼时,清澈又酸楚的泪滴使眼眶氤氲,真真是可怜极了。
“这回怨不得我……”
怨妇一个。
李禅想。
他只是把自己曾经做的簪子弄断,她哪来的脾气?
沈青隐气都发了,干脆把这些窝着的气全数撒出来:“我受了伤,你连提醒都不说一句,我要的是你分析的这些吗?真的很痛很痛,现在还在流血呢……”
什么跟什么,说的狗屁不通。
对于沈青隐下意识的撒娇,李禅不解。
他从来不知道疼痛为何物,自当是不理解他人口中的“很痛很痛”到底是一个什么滋味。
跟饿了差不多吧,总之,饿确实是伴随他成长中最长久的知觉了。
“那我以后不分析了。”
跟这个人真难说话!
“那我的伤怎么办?”她现在连走都走不了了,许是脚腕痛得钻心,直到她尝到了一丝锈味时,她才知道她已经将下唇都咬破了。
“我是因为这个簪子受了伤,而且你还把我好不容易拿来的簪子直接弄坏了,你得帮我。”
她想,她夫君必须得去给她找个医师过来,无论用什么方法,她可不想因这种事留下什么疤,甚至病根。
李禅垂下眼,日光从窗缝中挤进来,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分明的亮斑,也将他身上的烟墨色圆领袍打量,祥云样的暗纹折射到沈青隐的脸上,又随着他的动作飞速地变换位置。
他略一倾身,半张脸都探入阴影中,只有一束光还停留在他纤长的睫毛下,好似有尘埃轻轻立在上头,下一瞬,被眨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