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允问言单挑了挑眉,她正要开口,堂上坐着的女人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恐是用力太猛,茶杯底磕在桌上磕掉一块,“小贱人你说当时在地窖都发生了什么?”
小贱人这个称呼桑允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细柳果然是姨娘的人,看来他们私底下没少说她,连口头禅都一样。
“我不知道。”桑允摇摇头装作一副无辜可怜样,那双杏眼尤为我见犹怜,她眉头一皱轻微翘起,任谁见了都不相信她会说谎。
可偏偏宋姨娘根本不信邪,她手掌蓦地拍向身旁的桌面,桌腿跟着一颤,桌上的茶杯碎片也随之掉落在地,啪嗒一声,四分五裂摔成渣。
她起身走到桑允身前,居高临下的怒目圆睁地盯着她,“说实话。”
桑允坐在地上仰起头与其对视,视线不偏不倚,他们之间离这么近,桑允才彻底看清宋姨娘面容,相貌姣好,唇红齿白,装扮的倒是珠光宝气,雍容华贵,只有小肚微微隆起,只是她从宋姨娘身上看得出怒意却看不出悲伤。
这宋姨娘着实不像痛失爱子那般的难过。
“我确实不知道。”桑允尽可能让自己表现的更柔弱更无助一点,她垂下眸偷偷用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然后啪嗒啪嗒地掉下几滴眼泪哽咽道:“姨娘,我是真不知道,我进地窖后就晕倒不省人事,我怎么出来又来这里的我都不知道。”
话说她这后半句还真没说谎。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如何来到这正厅里的。
这时桑允余光瞥见角落里的水桶,还有她周身地上微干涸的那滩水,一股寒意油然而生,他们为了让自己醒来方便询问竟然用冷水泼她。
他们还真不把她当个人。
“地窖里除了你现在完好无损的出来以外,我儿……我儿成了一具干尸,还有一个就是满身是伤的丫鬟,你现在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宋姨娘气得眉头紧锁,呼吸声都加重,她内心怒火中烧,恐是这把火发不出去就要把她自己给燃着。
这次她视线落在桑允头顶,然后咬牙切齿地朝其伸出手去。
“嘶…”桑允观察到宋姨娘手劲大,却不曾想对方抓住自己的头皮向后一扯,她被迫仰头,忽见宋姨娘的脸与自己近在咫尺,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这个宋姨娘到底搞什么鬼,她要是真对自己动手,桑允此时真没把握能打得过。
宋姨娘抓着女孩的头发,然后俯身下去,“你要是敢和我撒谎,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随后她松开手,转过身对着一旁站着一个不苟言笑的丫鬟说道:“你去把细柳给我带过来,我要让他们对峙。”
桑允问言默默松了口气,随后想到细柳又提心吊胆起来。
那丫鬟领了命连看都没看地上桑允一眼径直走出正厅。
不到半刻,就见女人拎个人过来,然后随手将其丢在桑允身旁的地上。
细柳脸上带着面纱,她从地上趴着给堂上的宋姨娘作揖,这一系列动作引起的微风带动她面纱一角,不难看见她嘴角那抹触目惊心的伤口,那处竟然缝了针。
“知道你说不了话,但是能写字,你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写下来,我重重有赏。”宋姨娘抬眼瞧了细柳一眼,随后实在不耐偏了视线,心里咒骂,真是个废物。
细柳身前摆满笔墨纸砚,她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突然一个对视吓得她手一抖,墨汁滴在纸上瞬间晕染开来。
桑允正咬着后槽牙忍着头皮撕扯的疼,还没缓过神,就察觉到一股视线,她回头一看,细柳就反应如此大。
这还真是个麻烦。
她也只能祈求细柳别作妖。
“细柳你在干嘛?你赶紧写。”宋姨娘在堂上坐着看着地上女人烦躁的合了合眼,然后冲着一旁那个丫鬟摆摆手。
丫鬟微微颔首,冷着脸走到细柳身前抬起脚踩到细柳拿着笔的手上冷声说:“快写。”
屋内异常的安静,安静到众人听手骨嘎吱嘎吱作响,细柳疼得用嗓子和鼻腔拼命挤出声音,她实在害怕身边的女孩,又不得不违背宋姨娘的命令,右手颤颤巍巍地在纸上写着。
桑允紧紧盯着地上那张纸,她恐怕细柳真的写出来什么,也确实,一个时辰过去,细柳还真把经过完完整整写出来,桑允眼瞅着那丫鬟将纸呈了上去,心下一沉。
堂上的女人皱着眉头看着手里那张纸,她双手险些要把纸给捏碎,当机立断道:“去把桑允给我拉到院里宰了。”
“宋姨娘,细柳她写了什么竟然能让你这般生气?我真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桑允虽心里也没底,但还是决定装到底。
横竖不过一个死。
宋姨娘猛地将纸扔在地上,然后怒不可歇道:“你个贱人还敢问我为什么生气,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八条灵脉尽断,我能干什么。”桑允假意哭了起来,竟然也痛骂自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是,哭丧起来也要喊破天。
此话一出,宋姨娘愣住不吱声。
她也知道桑允八条灵脉尽断,这不是秘密,恐怕桑家上上下下十来号人都知道这件事,而且她仔细想来细柳写的实在有些荒唐,什么连慕江苓都写出来,这不是糊弄她是什么。
如果要是桑允灵脉恢复了呢。
不可能,她和老爷临走的时候还让桑允每天罚跪灵堂受鞭刑等到她回来,这前前后后算来没几天,这几天内她就能修复灵脉,简直在做梦。
“好一个细柳,你胆敢欺骗我。”宋姨娘觉得她自己脑袋都要炸了,“我平时对你不薄,我就让你看好桑允,你竟然给我整出这事,我们桑家少爷的命到底是谁拿走的?”
细柳心里的那个答案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用手指了指身边的女孩,实在没辙,她忍着嘴角的疼,发出轻微声音说:“她。”
随后她连忙闭上嘴巴,那嘴角仿佛撕裂开来一样,连同她脑仁都跟着疼。
这一声出口,桑允憋闷地合了合眼,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那一刀她就应该往脖颈上抹。
宋姨娘看着两人辨不出真假,细柳嘴都这样还能去指控桑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