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许和郁几凡领证那天,气温骤降。
晨雾间,山峦下,他们走在无人的旷野。
冷风吹起郁几凡的头发,她抱着花,跟着霍许身后往前走。
她时而低头看,又觉得新奇。
这花一直生活在霍许的温室里,被他每天悉心照料,是醉到认不出郁几凡是谁,也要去看的花。
突然就成了自己的。
从田埂上岸时,霍许搭了把手,把她拉上去,他们便上了平坦大道。
天已经亮了,可以看清远处山的轮廓。
霍许走得很慢,他和郁几凡商量:“我们先各自回家拿证件,一会再出去吃早餐、去拍照、领证?”
“……好。”
郁几凡已经快两个晚上没怎么睡觉,完成求婚大事件后整个人晕乎乎地点头。
“你先回去睡一觉怎么样?中午回来接你。”霍许改口说。
“也可以。”
说起拍照,郁几凡深感自己此刻状态不佳。
“早餐呢?起来吃了吗?”
她摇头。
霍许早发现,郁几凡的作息三餐一片混乱。
这几天气色好了一些,可能是陶珍珍女士的定点食堂起了作用。
他把郁几凡带回了家,提前做了早餐。
陶珍珍女士暂时失业,在饭桌上问:“小凡,第一次吃霍许做的面吧,还合不合你口味?”
是第二次,郁几凡无声纠正。
第一次吃是逃婚那天,当时她饿着肚子开了一天车,又经历了车子追尾,一波三折来到霍许家门口,肚子可饿。
但可能也不是太饿的问题,是霍许厨艺实在精湛。
郁几凡看着碗里所剩不多的面条——曾经避之不及的碳水,毫不吝啬夸了句。
“好吃,我都快吃完了。”
霍许平时吃面很快,在陶珍珍去厨房放碗时跟她说:“你慢慢吃,锅里还有。”
接着又看了眼厨房,小声说:“我今天请不了整天假了。”
他声音委委屈屈的,接着,打开手机备忘录给郁几凡看了看。
上面写好了时间、地点,工作是修理路面、摆放护栏、整理花坛,中间还有些联系保险公司、交警队的社交任务,感觉要忙个没停。
郁几凡想起掰着手指头算假期的霍许,知道请假不易:“等到你休假再去也可以,不着急。”
霍许却摇了摇头,表示就要当天去,就去上班了。
-
在两天内经历了日记和求婚等情绪大动荡,郁几凡迎来了放松的睡眠时间。
她的房间在十多年的时间里几乎没有变化。
实木书桌、衣柜摆放在原处,还留有小时候不小心磕碰的痕迹。
郁几凡躺下了,看着吊灯发呆,有些睡不着。
空调修好了,正在平稳吹着热风,轻微的响。
再冷一些时候,开上暖炉,应该也足以过冬。
她想起自己没有拍照的白衬衫,也没有化妆品,但料想照相馆应该都有,最终迷失在昏沉的睡意中。
这一觉睡了好久,直到霍许来敲她的门。准确地说,是霍许开始打电话。
他敲的是楼下的门,起初郁几凡没听见,直到手机开始响铃。
郁几凡去下楼应门。
门一拉开,霍许穿衬衫,打领带,弄了发型,外面是挺括的大衣。
“抱歉,吵醒你了吧。”他说。
“我睡太沉了,没听到,”郁几凡有些错乱,“你得稍等我一下。”
霍许坐在客厅,等待她收拾好。
早上摘下的花装在花瓶里,放在餐厅饭桌上。
花开得很好,很有活力。
霍许检查了门窗和饮用水,说过两天要再送桶新的水过来。
在郁几凡说自己没带化妆品和漂亮衣服,不够漂亮时,他说“够漂亮了”,还说他提前订好了一家店。
郁几凡就穿普通的休闲装,与几乎可以上电影荧幕的霍许一起走出家门。
她像一个终于要拥抱天空的蹦极挑战者,在临上车前,用最后一丝理智说:“霍许,我可能不会一直待在这边。”
她表情很严肃,也深知自己有些扫兴。
但霍许说:“会有休息的时候吧。”
郁几凡回:“会有的。”
“我每天都在家,”霍许说,“而且我也可以休假。”
汽车行进的途中,郁几凡感觉自己正在纵深一跃。
明明在平地,但她能感到垂直下落的失重感,感到这一路霍许和她捆绑在了一起。
车子停在小巷子里,郁几凡松开安全带。
霍许还没动作,她回过身。
霍许掏出一张卡,像是早有准备。
“这个是彩礼,给你的,这边有这讲究。”
“这个,”他又掏出把钥匙,“是在市里的婚房,本来我妈要全款买,我自己也凑了点,两百多平,地段也还行,你要不喜欢也能换。”
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公司,和市政一起管路面交通和监控维护,盈利也还行,收入也够养家。”
“我兜比较浅,会掉。”郁几凡委婉说。
霍许笑了下:“那先放我这,你记着有这些就行。”
摄影工作室小店里开着灯,周立然的妹妹周礼给郁几凡和霍许倒了茶水。
“麻烦了。”郁几凡对周礼说。
霍许在一旁观摩女孩们的社交。
听听郁几凡夸了两句她店里香薰用得好、茶叶也不错,哄得周礼连连发笑。
过了会,她问他们:“听我哥说你们要拍证件照,是怎样的证件照?”
郁几凡把目光转向霍许,他倒也大方,一点不委婉,甚至带点骄傲:“结婚照。”
可怜的周礼,差点惊掉了下巴。
郁几凡在店里做好了妆发,周礼还送了她头纱。在霍许帮忙试戴时,她眼疾手快地抓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