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忘记原先的责难。
得了保证,徐望涵由忧转喜,拉着刘氏的手左右摇晃,“母亲,你来给我梳妆吧?”
“这......”刘氏犹豫。
倒不是她不想,两个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况今日是大喜之日,作为亲母理应满足女儿的请求。
只是,一个梳第十下,另一个若梳完全程,她担心会不会显得有些厚此薄彼。
徐望涵继续央求,声音像撒了蜜一样甜,“您就答应我吧,有了您的祝福,女儿日后定能和和美美地生活,必不会郁郁而终。”
“呸呸呸,说得什么混话?”刘氏立马让徐望涵跟着“呸”几声,眉头隆起一座小山,“哪家姑娘如你这般,在出嫁当日说出这般不吉利的话?”
刘氏忍不住,用食指点了点徐望涵的脑袋,真不知道她这小女儿在想些什么。
徐望涵挽着刘氏,见她并没有坚定地拒绝,声音拖得更长了,“那您就帮我梳妆吧,不然就赶不上吉时了。”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刘氏朝外走,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与得逞,“姐姐,那我们就先走啦。”
实在挡不住小女儿的撒娇,刘氏无奈地朝徐望泞投去一个满含歉意的眼神,似乎是在说:你妹妹就这个性子,作为姐姐多多担待。全然忘记自己漏了一件重要的事。
一众奴仆前拥后簇地跟了出去。
徐望泞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维持着淡淡的微笑,点点头目送母亲与妹妹离去。
“小姐......”
荷香担忧地看向徐望泞,手中的桃木梳登时变得烫手。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好妄加议论,可但凡不是榆木脑袋的都看得清,那生来娇宠的二小姐总是有意无意地将本属于大小姐的疼爱夺去。
就如同今日一般。
还没给小姐梳完呢,夫人就被二小姐以撒娇的方式拉走了。
荷香撇了撇嘴,替自家小姐感到委屈。
夫人也真是的,就只知道偏心二小姐。好像只要二小姐哄两句,夫人就弃甲投降,连原则都可以不管不顾。
想到这里,荷香实在忍不住,想要追过去,哪怕事后会受到惩罚,也要替自家小姐争一争。
只是腿还没迈出房门,便被徐望泞叫住。
“小姐!”
荷香大胆地说道:“奴婢知道您与二小姐情谊深厚,可也不能一味地忍让啊!”
“您还记得那兔儿灯?还记得那件水蓝色烟云百花裙?还记得大少爷特意从商队手中寻来的红玉玛瑙耳坠?这些可都是您的珍爱之物!却因着一个撒娇、一个哭闹,夫人又偏心,最后全都拱手相让!”
“可这次关乎着您的终身幸福,您还要忍让吗?”
往日的不满就像倒豆子似的,被荷香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陈年的烂豆子,第一次见了光。
徐望泞沉默不语,定定地坐在梳妆镜前,她何尝不明白荷香的肺腑之言,只是偏心的事发生多了,心也就麻木了。
身为徐家大小姐,徐望泞自小便被严格管教着,只因她代表着徐家的脸面,需在贵女圈中争得一席之地,万不能叫人比了过去。
纵使年幼的她不想,却也不得不按捺住性子勤学苦练,以至于今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也因着这层身份,她总是以温婉娴静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相比较而言,小她两岁的妹妹日子过得可就快乐多了。
每次,女先生上完课后,妹妹便可自行活动,无论是出府游玩或是好友相约,母亲从不会多加阻拦。
琴棋书画更不用像要求她一样精益求精,只要不是太差就行。
闺房内静得很,倘若这时有根银针掉落,定能叫屋中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良久,徐望泞轻轻开口:“荷香,你来梳吧。”
荷香愣怔,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岔了,脸上的愤愤不平瞬间转为疑惑,“什、什么?”
“十梳礼不是还没完?”
徐望泞伸出芊芊细手,指了指荷香拿着的桃木梳,漂亮的眸子透过铜镜,对相伴十多年的小丫头笑了笑,“再不梳可就赶不上吉时啦。”
既然母亲没能梳完,荷香如何不能顶上?于她而言,荷香早已是情如姐妹般的存在。
十梳礼的最后一梳,要的不过是一颗虔诚祝福的赤诚之心。
“小姐,我......”
“快梳吧。”
荷香紧紧握着桃木梳,不再推辞,有模有样地学着何夫人的话。
梳篦再次穿过发间,从头梳到了尾。
“十梳此生相守不分离。”
荷香在心中暗暗祈祷,仅短短一瞬,竟将她毕生所能想到的各路神仙求了个遍——
“神明在上,愿小姐觅良人、喜安康、共白首,余生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