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走吧。”
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彻底消弭。
苏婉仪从花塔后方探出身子,她张了张嘴,想安慰徐望泞,又怕这安慰令她伤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只干巴巴地问:“你、你还好吗?”
徐望泞早有心理准备,很是淡定,“她们说的是事实。”
徐父爱女心切,恳请圣上赐婚乃是人人皆知,况且待到婚后她们赴宴,众人一看便会知晓。
这事儿是瞒不住的。
“那你和他......怎么样?”
徐望泞回了三个字,“挺好的。”
苏婉仪听了之后变得有些沉默,之前光顾着劝诫徐望泞不要一味忍让,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裴俭本人。
裴俭,现任锦衣卫指挥使,深受圣上宠信。但他为人冷漠,手段狠厉,在朝中树敌只多不少。
也不知徐望涵看中他什么了,难不成是那张寒冰似的脸?
总而言之,这样的人并非是夫婿的最佳人选。
不知苏婉仪脑补了些什么,看向徐望泞的眼神中全是化不开的担忧,似乎徐望泞正过着苦不堪言且饱受折磨的日子。
被看得有些受不了,徐望泞不得不再次解释:“我真的没事,日子过得也不错。”
“真的?”
苏婉仪狐疑,总觉得徐望泞没说实话。
外头的风言风语她有所耳闻,什么裴俭心狠手辣,对新婚妻子不闻不问,又或者是对新婚妻子实施虐待......
说什么人都有,就是没人相信夫妻和睦,觉得以裴俭的心性,新婚夜发现妻子被换,必然会把气撒在徐望泞的身上。
殊不知那夜之后,徐望泞就没再见过裴俭,众人猜测的事纯属子虚乌有。
“你可别骗我,咱们朋友一场,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出来,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我爹帮忙!”
苏婉仪的父亲任刑部尚书,是大楚的肱骨之臣,在朝中说话有一定的分量。
可这件事,委实没必要惊动苏伯父。
“真的!没骗你,千真万确!”
徐望泞再三保证,若是有事一定不会瞒着她的,这才让苏婉仪打消了猜疑。
小插曲过后,两人回到厅中,寻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一边吃着茶点,一边等待宴席开始。
然而宴席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陆知远。
那个差点成为她夫君的陆家公子。
在一群人探究的目光中,温润如玉、风姿绰约的男子径直停在了徐望泞面前。
用着近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望泞,借一步说话。”
徐望泞茫然,心中更是不解,不明白有什么好单独说的。
两人的身份今非昔比,于情于理应该避嫌才对。
四周众人各做各的,有的赏花,有的喝茶,有的在与同伴畅聊,看上去无人在意这个小小的角落,但他们耳朵竖得高高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瞟过。
佯装不在意的样子很是辛苦。
陆知远没催促,颇有耐心地等待徐望泞的回答,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笃定她不会拒绝。
他早就想好,趁着赏花宴还未开始,他得和她解释清楚,他是不愿娶徐望涵的。
那天,他得知徐府传来“将错就错”的提议后,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母亲想都没想,竟然替他答应了这个提议。
母亲告诉他,娶谁不是娶,况且徐家二小姐更得宣平侯夫妇的喜爱,日后在朝堂中的助力只会更多。离开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暗示他好好把握机会。
可是,从见到徐望泞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心有所属。
虽然老天爷和他们开了个玩笑,但陆知远相信,只要好声安慰几句,想必向来善解人意的泞儿会理解他的。
若是泞儿愿意,待到她与裴俭和离后,在京郊给她安置个宅子不成问题。
只可惜徐望泞没有读心术,倘若能听到陆知远的所思所想,脸上敷衍的笑意恐怕顷刻间就会崩塌。
她对陆知远并无爱慕之情。
从前,她顶着家族和父母的期望行事,得知要与陆家联姻后,母亲便安排她与陆知远接触,她也顺从地扮演着温婉娴静的未婚妻。
但是,她很疲惫。
在无数个难眠的深夜,她扪心自问:当真愿意戴着面具,做一个听话的提线木偶,了过此生?
还没等她想明白,转机就来了。
她阴差阳错嫁给了裴俭。
从徐府出来,徐望泞坐在回裴府的马车上,一直沉默不语的裴俭却告诉她,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约束。
她可以尽情地做自己。
黑夜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感觉麻木已久的心有些不一样了。
忽然,高大的身躯不知何时出现在徐望泞身旁,低沉又冰冷的声音打破了眼下的窘境。
裴俭面无表情地问:“你要同我夫人说什么?不妨就在这里说。”
“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