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的小聚一下,而离职前的林秋安则远在地图的另一端,只能视频里远端聚会。
如今她可要和她们俩好好地聚一聚,工作两年后,她终于重新拥有了自己大段大段的时间。
一个飞扑,和四处散落的大包小包,三人的友谊无需多言。
妮妮也从隔壁市赶来,请了年休小聚一番。
铺满地板和茶几的零食,倒地的空酒瓶,音量开到最大却无人注意的电视,一人一张毛毯几个抱枕东倒西歪的熊样,所有的本真和憋闷的情绪在这里都可以得到妥帖的安抚。
她们此时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身和心都露出了柔软的小猫肚皮。
“你们知道吗?离职是我毕业完之后最开心的一天,那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终于结束了七分之二的生活……”
“什么生活?”妮妮大着舌头撑起脑袋。
“七!分!之!二!的生活……”林秋安一字一句抑扬顿挫,“一周七天,只有两天是真正属于我的,这种生活……”
小橙盯着她看,不知是清醒还是发愣。
“你们有没有觉得,自从工作的那一天起,我们的生活就被切割成了七天七天……这种一份一份的日子……永远循环……直到退休……”
妮妮高举起酒杯:“敬退休!”
“我不这么觉得……”小橙好像永远是理智的那一个,“我还挺喜欢我的工作的……”
“那是当然,你一直都是有主意的那一个……”林秋安灌下杯子里剩的酒,“工作是你自己喜欢的……真好……”
“我没有你这么……这么……”林秋安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这么成熟!”妮妮偶尔醒一次也能抓到重点。
“对!成熟!”林秋安突然想起什么,在沙发上翻找起自己的手机,“去年过年我跟你们讲的那个高三帅弟弟,记得吗?他居然自己选了专业诶!我以为他会问我建议,但没有,没有……我好挫败……”
林秋安已经语无伦次了,不只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动车上和叶满峰简短的闲聊迟来地刺激到了她。
“他现在十八岁……最多十九岁……就自己做决定了……我……我林秋安……今年二十五,头一次自己拿主意,费劲巴拉地瞒着家里,辞职……”
林秋安拿起手机右手使劲儿拍着,像是一个旁观人员一样,苦口婆心地数落自己。
“我二十五岁还不如人家十八岁啊!十八岁的我还是个提线木偶,一直到辞职之前我都是,我好羡慕他……好羡慕他啊!”
手里的手机被拍得亮起,林秋安用力眨眼,仔细分辨未读消息。
小橙给自己倒满酒,晃了几下酒杯一饮而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俩现在一样成熟……小秋,别急……”
妮妮已经歪在沙发边缘睡着了,小橙拿起自己身上的毯子盖在妮妮身上,喝空的易拉罐在地板上溜走滚向阳台,寂静的城市夜晚听不见蝉鸣,只有远处马路上偶尔几声突兀的鸣笛声。
谁也没有注意到林秋安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只见她的眼神从混沌到清澄,神色从酩酊到猛醒。
那个卡通头像发来一条未读消息,大概是林秋安在高铁上睡去的时候,只是她现在才看到。
叶满峰:治未病。
“治未病”他说。
林秋安像是一株在无风时呆立阳光中的无花植物,她静止不动了,任由着这三个字在眼前放大炙烤她,直到将她吞没。
巨大的懊恼从去年酒席初见之后飞速重现,再次席卷她,连同着她刚才酒醉后连呼几声的“羡慕他”一起。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捧着“幸运”的温室小孩,竟对着一身风雨狼狈走来的叶满峰说“真好啊,你体会到了大自然的残暴。”
他的“成熟”是“变故”换的,林秋安竟然说“羡慕”。
何其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