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依然对她说“不要紧的,我女儿哪里会没有路可走呢”。
但是没有,林妈是那个明明气球都快要爆了,依然会让林秋安坚持一下,努力一下的那个人。
林妈是那个打气筒,林秋安是一个被扎破了的气球,她此刻需要的是缝缝补补。
晚秋的夜晚寒风萧瑟,林秋安裹紧衣服,才发现叶满峰的外套还穿在自己身上,回忆起傍晚的情景,他可能是唯一一个不关心她为何离职的人,想到这林秋安不禁苦笑。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大街上的,只是依稀记得她用力甩上家门的时候,整个楼道都在震动。
她留下自己制造的那个“大地震”之后,毫无目的地拦下了出租车,顺着乡间小路,一路回到了老家,那个只有在过年时才会热闹起来的地方。
林秋安站在自己房间的窗边向外望,室内的灰尘搅合着室外的清凉,将冰冷粘稠的气体卷进她的肺里。
冷月嵌在高空,漏下银沙撒在窗外的电线杆上,那个昔日高亢喧闹的喇叭如今也酣睡着。
不知道当时那个招聘新员工的服装厂怎么样了,想起了,它们宣传的工资甚至比林秋安离职前的都要高。
世间荒诞至此。
翌日,昏睡至中午才浑浑噩噩起来的林秋安到厨房翻找,才想起来一年只在这里生活半个月的地方,厨房里怎么可能留着吃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搭上公交去镇上小饭馆解决咕咕叫的肚子。
“是小秋吗?”身后座位上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问询。
林秋安闻声转过身去:“小雁舅妈……”
“哎呀真的是你!我就说看着像,你这是去哪儿?吃饭了吗?”
“我去镇上随便逛逛。”林秋安知道村里人的热情,更何况还是亲戚,也许她离职的事情都已经传开了,于是她嘴上隐瞒了一下,“我吃过饭了……”
但是她的肚子不愿意帮她圆这个谎,一声响亮的肠鸣叫嚣着她的饥饿。
小雁舅妈也不揭穿,顺着她说道:“吃过的是早饭吧?午饭去我家吃吧!正好我要回去给小涛做,你不用觉得麻烦!”
公交车兜兜转转走走停停,林秋安跟着她转去了小学,又转回了家。
和村子里陆陆续续耸立起来的小洋楼不一样,小雁舅妈的家是一层的朴素平房,小小的屋子不算拥挤倒也整洁,堂屋左侧的墙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贴着的,几乎都是叶满峰的奖状,只要边上几张新的,是还在上小学的弟弟叶生涛的。
“舅妈,小峰学习真的很好啊,这么多奖状都是他的!我昨天回了趟学校,见到他了,他说大学生活还挺习惯的,舅妈你不用太担心。”
厨房里小雁舅妈的声音里,推辞中也难掩骄傲:“他能考上大学,多亏了你的高中笔记,你妈把它们拿过来之后,他的成绩突突的往上长啊!本来我都以为他没学上了……”
“我的学习也好啊!”稚嫩但不服气的声音切断了她俩你来我往的谦虚,“你们大人都这样,互相喜欢互相夸,我哥夸你你夸我哥,等我长大了,奖状比我哥还多!”
“哈哈哈哈哈哈……”林秋安摸摸小涛的头表示肯定,“等你再拿奖状了我也夸你,加油啊小朋友!”
“舅妈,我来帮你做饭。”
“你不用沾手了,马上就好!”
林秋安围着灶台实在插不进手,于是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舅妈你早上跑那么远干嘛去了啊?”
“我啊!上班去了,挣点生活费……”
“嗯?在哪里啊?”
“河市镇上今年初开了一家服装厂,我在那做衣服。”
“河市镇?”林秋安睁大了双眼,“那不是快到隔壁市了吗?那么远?坐公交得一个多小时吧?”
“是啊,没办法,在家里闲不住,不能一直吃老本,小峰一个人在外面,自从他上了大学,都不从家里拿钱了,知道他压力大,还在上学就想着补贴家里,我实在是不忍心……”
顿了顿小雁舅妈继续说道:“这附近就那家服装厂好点了,咱们镇周围都没有合适的打工的地方,人家小年轻都出去闯荡了,我不行,我还有家里要顾着,还有小涛要上学……哎,那个服装厂就是太远了,耽误事儿,钱也拿不全……”
她语气一转,本来有些消沉的话语又变得积极:“也没啥,咱们镇上好多跟我一样去那上班的,再坚持坚持,把小的供出去就好咧!”
土灶逐渐将露在外面的柴火吞了进去,悬在灶旁的水壶也哗哗响了。
林秋安嘴里塞满了香喷喷的家常饭,嘴里突然停下咀嚼的动作,像是看见了阿飘一样两只眼睛瞪得滚圆。
“舅妈……”她收回出窍的部分自己,“要是咱们青石镇上也开了一家服装厂,你们会想来这边上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