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仍然在絮絮叨叨,无机质的神情里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因为无法操控自己,她只能一动不动,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了。
艾莎一边踮着脚,一边用余光偷偷看了看墙角边的伊尔迷。
他已经睁开了眼睛,冰凉的目光静静地投注在她的身上。
在看到她终于快要走到管家身侧位置的时候,伊尔迷开口了。
“拿走了什么?”
回答他的不是艾莎,而是身边一直在不停倾诉着的管家。
“镜子里的人丑陋衰老,双眼浑浊,满脸都是皱纹。我颤颤巍巍地擦了擦眼睛,又重新看了一遍,才发现那居然真的是我……可是,我今年才二十五岁啊,二十五岁的我,看起来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为什么?”
眼泪形成两道沟壑,也逐渐洗刷掉了管家藏在妆容下的腐朽面皮,她语气不痛不痒,但身躯却不断抖动震颤,强烈的憎恨直直地从眼眶之中投射出来,落在艾莎的身上。
“我绝对不会认错。”她说,“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拿走了我的东西。”
“为什么,你要拿走我的时间?”
等待秋的,是艾莎凑在她身前放大的瞳孔,她的眼中一片清明,对她说的话完全无动于衷。
也许,别的人会对她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有所疑惑,但对艾莎来说,她却十分了解自己在任何情况下的所作所为。
好像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任何的长进,脑子总是在一个地方转圈。
但是看她现在的样子,过的居然还不错,如果没有莉亚暗中使劲的话,她能活下来都是一个奇迹。
有得必有失。
她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东西。
作为时间替代的等价交往物品,不就是她一直向往的权利吗?
“不是我要拿走。”
艾莎的手不断在管家头顶上摸索,寻找着那枚订进头顶的银针。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从秋产生好奇心,动身开始调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艾莎看见管家打着哆嗦的身躯,那双带着强烈恨意和贪婪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一句句椎心饮泣的“还给我”。
太贪心了啊。
贪心的人,总是看不到现在,眼睛一直朝着天上,不仅得不到,反而一直在失去。
艾莎掀起眼皮,她的手摸到了银针,针上面似乎还有别的东西,但她没管,指尖轻轻在针尖上面弹了弹。
不远处的伊尔迷轻飘飘地迈开一大步,向着她走来。
艾莎:“不准动。”
他的动作极快,脚步很矫健流畅,还没走到她的面前,一粒钉子就明晃晃地朝着她指尖的位置而来。
一边走了,他还面无表情地用苦恼的表情说着:“真是伤脑筋,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最好别动,艾莎,不然你会受伤的。”
艾莎险之又险地挪开了手。
她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只是短短的功夫,他的语气措辞为什么突然跟之前比有点不大一样了。
算了,随他去吧。
所幸伊尔迷并非真的抱着伤害她的举动而来,但他这样阻挠的举动,艾莎不太乐意,他这样带着逗猫一样安抚的口吻,艾莎也不太喜欢。
“反应力不错。”伊尔迷说,“不过是对标你的身体素质来说,唔,还是有点太弱了。”
他这些话,艾莎更不爱听了。
她面无表情地瞥开脸颊,不顾伊尔迷的阻拦右手再一次伸出握住了那枚银针。
“到此为止了,揍敌客先生。”这一次她并没有松开手,只是淡淡地提醒他:“你要再试试看吗?看看你先停手还是我比你更快。”
伊尔迷的目光在她脸颊上停留一秒,也许他听懂了艾莎嘴里的意思,但对他来说,尝试做一下试验总归来说是好的。
只可惜,这一次,他的钉子没有顺利投出,就连踏出的脚步也被迫收了起来。
伊尔迷可以感觉到,当他迈开脚步的时候,身上那些充盈的念力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更准确地来说,是它们如同排水泵一样被抽走了。
伊尔迷恍然大悟。
“哦,真厉害。这也是你的能力吗?艾莎。”
艾莎一脸厌恶地撇开了头,“我不喜欢陌生人叫我的名字。”
这次没有了阻碍,她顺顺利利地把银针从管家脑中拔了起来,离开了那枚针,管家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番,不久后就咽了气。
很可惜,这次的试验失败了。
管家的身上并没有死后念,但是,残存的气却被天秤废物利用一般收进了上方支架的核心之中,正好缓解了她头顶一跳一跳的神经。
伊尔迷一直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她。
他那种带着考量的眼神,艾莎看不懂。
她只是重复了一遍威胁:“不要动,这是为了你好哦,揍敌客先生,不然的话,会死的。”
对艾莎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能力,也没有人比她更喜欢、更崇拜自己的能力。
从关在病房里的那一点时间里面,艾莎就一直开始琢磨自己的念究竟要怎么用,如何用。然而,这种交换外貌之类的作用终归只是辅助能力,她也不太希望用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在合理范围内,用天秤的能力来达到心想事成的效果,在此情况下,唯有寻找新的开发途径。
那就是,利用信息差,来让对方受迫性的违背约定。
只要随随便便地定下一个条件,例如“不能伤害对方”这样粗浅的契约,当伊尔迷·揍敌客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主动攻击她,他就会违背他们之间的条件,从而被迫接受违背誓言的惩罚。
用在一个人身上的条件只有三条,这也意味着,惩罚会从轻到重,逐步开始叠加升级。
首先,抽走他身上所有的念。
然后,抽走作为替代气的消耗,寿命。
三项条件全部违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