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了,不代表别人也习惯了。 一色家态度恭敬,而长尾众却因为主君发痴,一时没有动静。 义银身后的山中幸盛与高田雪乃皆是眉头一紧,心生怒意。 雪乃一向沉默,她要是有反应,就该有人流血了。 山中幸盛打马上前,遮挡在义银身侧,掩住来自长尾景虎赤裸裸的贪婪目光。 怒斥道。 “大胆!什么人如此不懂规矩!” 话音刚落,身后同心众已经提起了武器。 长尾众倒是不怕,关东战乱不休,杀伐多过关西数倍,悍不畏死的姬武士众多。 一色众却慌了,这里可是城下町,人口密集。 斯波同心众和长尾众皆是精锐,一旦动起手来,势必血流成河。 一色家管着京都治安,好处收到手软,并不是没有嫉妒窥视的对头。 一旦出了大事,她家难辞其咎。 领头的一色众快要哭出来了。 原想着领了长尾众一顿毒打,保住一色众忠于职守,但寡不敌众的由头,好有个交代。 谁想到,遇见谦信公这位武家典范,站出来路见不平。 这要打起来,整条街不死百来条人命,算她眼瞎。 精锐作战,最是没有人性。 阻碍军阵,慌乱踩踏,在人口稠密的町中,得死多少人啊。 她现在就想给双方跪下磕头,说各位大姐算了算了。 可一色家的尊严却让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脸色煞白。 义银也发现不对劲。 我特么是来给长尾景虎解围的,怎么变成找她火并了? 赶紧开口。 “山中姬,退下。 这里是城下町,勿要伤及无辜。” 山中幸盛不情愿得嗨了一声,狠狠瞪了长尾景虎一眼。 要不是殿下仁慈,你就死了。 一色众头目也是感激涕零,到底是武家典范,体恤民情啊。 长尾景虎亦是诧异。 寻常武家男子遇到此等事,定会为自己名节牺牲家中姬武士,以鲜血洗刷羞辱。 这位谦信公倒是个与众不同的男子,会因为心软城下町无辜的町众而收手。 她心中起了敬意,也不再用醉态做戏,端正态度一个鞠躬。 “越后国守护代,长尾景虎,见过谦信公。” 她一表态,身后直江兼续感动得想哭,赶紧示意身后长尾众一齐行礼,把这事糊弄过去。 向斯波义银行礼不算掉份,光是那面足利白旗就值得在武家交往中,受礼致敬。 义银下马,身后同心众也跟着下马。 他回了一礼,说道。 “阁下是越后长尾家督? 既然是坂东八平氏后人,那也是源氏自家人。小小误会,就算了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一色众说的。 一色众头目早就想有台阶下,长尾景虎硬是不给。如今谦信公递梯子,当然忙不迭点头。 随后匆匆告辞。 她不想再继续呆着,这些关东的粗胚差点闹出大事。 她是怕了,眼不见为净,当做不知道她们的存在,走人。 义银虽然是替她解围,但所言却不是妄语。 在幕府的守护体系中,长尾家的家格不算低。 家格粗略可分为五阶。 第一阶是足利家,及其分家,亲族。 第二阶是除了足利家系外,其他拥有源氏血统的武家。 第三阶是源氏武家的家臣,御家人,跟随源氏繁衍在六十六国各地。 第四阶是各国的有力武家,地方豪族,她们在当地守护的麾下效力。 第五阶是国人地侍,她们拥有田产,但没有说得过去的血统家格,被肆意盘剥,位于底层。 浪人,野武士,恶党也是姬武士,都是家族破灭的可怜人,没有资格待在守护体系内。 这些人往往是各地不安定因素,会被武家雇佣为杂兵众作战,消耗掉了事。 长尾家处于第三阶,坂东八平氏是镰仓幕府起家的老班底,第一代御家人。 家格在源氏血统之外,是一等一的武家,算源氏亲近的自家人。 一色众走后,场面冷了下来。斯波长尾两家本就没有交往,忽而相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义银倒是想走,系统的两个请求堵在那里,他还走不了。 长尾景虎是想与斯波家套套近乎,挑衅侍所的计划失败,但搭上斯波家也许是更好的机会。 但谦信公毕竟是男人,她也怕唐突美人,适得其反。 半晌,指着一旁的酒屋开口。 “谢过谦信公解围,有缘相逢,不如一起喝一杯?” 说完,看到山中幸盛怒目圆睁,不禁汕汕。 拉着刚认识的男人去酒屋,对谦信公的确有些不恭敬。 义银心里默念,这算一个请求吧? “我没兴趣。” 长尾景虎顿时尴尬,她从来都是以酒为伴,不懂得讨好男人,自嘲笑道。 “嘿嘿,是我失礼了。关东寒冷,我就喜欢喝几杯,没别的意思。 看起来我是痴长几岁,不如姐弟相称,叫我一声长尾姐就行。” 说完,她感觉不对。 今天怎么回事,自看到斯波家的麒麟儿就脑子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