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晴信拿捏酒杯,低头边想边说道。 “派人知会北条家,长尾景虎上洛求取关东管领。 就说我准备春耕后出兵北信浓,让她家压制西上野,为我减轻压力。” 越后长尾景虎,西上野长野业正,北信浓村上义清三人乃是攻守联盟,相互取暖唇亡齿寒。 武田家想要吞下北信浓,其他两家必然起兵来援。 如果北条家在东面威胁西上野,长野业正就难受了。 自家领地受到威胁,哪还顾得上盟友。而长尾景虎也会犹豫,先支援哪家为上。 这对于武田家的北信浓攻略,极为有利。 可是,北条家为什么要帮武田家火中取栗,这么做没有好处。 虽然三关以东都是广义上的关东地区,但关东数十国在此,武田北条两家各有自己的目标,利益并不一致。 武田家图谋信浓国,是要突破幕府给她划定的甲斐山区,为家族后续发展打开通道。 信浓国号称连通十国,天下要道。山脉交错,四通八达又多有关隘恪守,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北条家要的是,她家掌控为傀儡的镰仓公方直辖关东十国,关东平原。 当然,要剔除盟友武田家的甲斐国。 反正此国土地贫瘠,除了金矿也没什么好东西。北条家自有伊豆金矿,不至于眼红到拿盟友下刀。 武田信繁不解道。 “通知她家就会出兵?北条家没必要为我家出力,西上野位于关东平原边缘,近半是山地。 长尾,村上,长野三家都是彪悍的山野武家,北条家没必要为了我家与三家开战,没有好处。” 武田晴信笑道。 “之前没有必要,但是现在有了,幕府的关东管领役职不是那么好拿的。 长尾景虎拿到名分,就得拨乱反正,否则上杉宪政就得和她翻脸。 山内上杉家连家名和役职都送给了长尾家,为的就是向北条家复仇。 如果长尾景虎做不到下关东,与北条家争锋,上杉宪政岂能罢休?” 武田信繁若有所思,回道。 “的确,北条家躲不过这一劫,必然被长尾景虎以大义号令关东诸国武家,围攻她家。” 武田晴信哈哈一笑。 “所以我武田家攻略北信浓,让长尾景虎无暇东顾,去找她北条家的麻烦,她家不得好好出一把力? 就算是装,北条家也得装出兵发西上野,威胁长野业正的样子。 要不然,我就雌伏南信浓,等长尾北条两家打起来再做计较。 只要我不出兵北信浓,长尾景虎还能为了小笠原家来打我南信浓新领不成?” 武田信繁也是喜上眉头,连连点头。 “姐姐说的是,北条家是该比我家更急才对,我们完全可以坐看她们死斗,再取北信浓。” 武田晴信摇摇头。 “胁迫北条家出兵即可,但长尾景虎不是傻子,不解决了我家这后患,她的越后国终究是不稳当。 北信浓边境距离她居城不过百余里,快马加鞭,三日就能杀到。 不把我摆平,她怎么敢出兵关东平原。 说到底,长尾武田两家必然要先战一场,北条家才是作壁上观的看客。 只是这看客心中有鬼,我家还是可以引她下场,在侧翼减轻压力。” 武田信繁点头认同。 武家之战看的是兵马强盛,刀枪锐利,靠别家的想法,真是要不得。 她说道。 “我这就回去整顿兵马,春耕之后,也好动手。” 武田晴信拉住急匆匆要走的妹妹,白了她一眼。 “平日里让你多读兵书,怎么性子还如此急躁。 这才第一步,急什么。” 信繁脸上微红,这几年学着姐姐熟读兵法,自觉长进许多。 可比起少女老成的武田晴信,还是差了老远。 武田晴信继续说道。 “长尾景虎走北陆道上洛,必须经过越中,加贺,越前,近江四国。 越前朝仓家,北近江浅井家乃是联盟,关注近幾,对关东方向没有野心。 她只需重金收买,即可借道前往山城京都。 要给她添麻烦,必然要在加贺一向宗与越中神保家两处下功夫。 你以重金收买加贺一向宗座主,再派人前往石山本愿寺,求见本愿寺显如,晓以利害。 算算日子,赶不上堵住长尾景虎的回程,但必须断了北陆道一线联系,让幕府无法后续支持她的行动。” 一向宗垂涎大和地上佛国,在加贺国发动一向一揆,竟然成功拿下了这个北陆道领国。 虽然因为此举引发武家敌视,但到底是一国领地,没有放手的道理。 如今的一向宗上人是本愿寺证如,但她自去年入秋便缠绵病榻,时日无多。 证如上人心思谨慎,对待幕府还是有所敬畏,在近幾压制信徒们的一向一揆,勉强维持了一向宗与武家之间的平静。 可她的嫡女本愿寺显如却是一向宗少壮派领袖,一直叫嚣着要扩大一向一揆的范围,天下皆可为佛国。 一旦证如上人过世,显如上位。 那么近幾,东海道,北陆道各处一向宗信徒众多的领国,可就有意思了。 一向宗加大一向一揆的力度,扩张地上佛国,武家与宗派之间的平衡也将不复存在。 而加贺一向宗侵蚀越中,与越后长尾家必然有着不可调节的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