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间赖廉见显如上人一脸释然,有些不忿。 “我宗如此退让,要是那位御台所弹压不住武家们的贪婪呢?” 显如上人法相庄严,悲天悯人道。 “金刚也有怒目之时,既然退让不得,那就不用再退了。 本愿寺上下当共赴法难,南无阿弥陀佛。” 一向宗,净土正宗是也,净土宗中的极端分支。自亲鸾圣人创立以来,近三百年,久经蹉跎磨砺。 光是本山,就搬迁过数次。大谷本愿寺,仁科本愿寺皆被敌对的宗派,武家焚毁。 钱财可以再积蓄,南蛮教就算拿到传教权也不是无敌的。宗派的底线和道统的尊严,不容亵渎。 斯波义银如果端不平北陆道这碗水,把显如上人给逼急了,大不了玉石俱焚。 ——— 近幾各方对北陆道的反应,决策,尚未传回越中国。 斯波义银的骑军已经在一向宗大军的逼迫下,南下飞驒高地,躲避围剿。 这十日里,斯波义银率领骑军烧杀劫掠寺院十余座,粮食军需能带走就带走,不能带走就地焚毁。 为了未来谈判考虑,义银毁粮不毁寺,尼姑被驱逐出寺,到周围村落暂避。也因为他做事不做绝,当地寺院的抵抗轻微了许多。 进入瑞泉寺领三天后,各方一向宗纷纷来援。 斯波义银以东南切入,向南,向西,向北走了一个圆弧,最后被北方回归的瑞泉寺领军势,东西来援的加贺军势夹击,向南逃窜。 放过了南面的瑞泉寺,义银向东进山,一边躲避敌军,一边寻找飞驒国江马辉盛的军势。 越中与飞驒两国之间,被飞驒山脉阻隔。从飞驒国到越中国,最佳通道就是沿着庄川与宫川这两条河流的谷岸北上。 砺波郡南部的飞驒高地,就是庄川上游。飞驒地区的白川乡与越中地区的五屹山,是两国分界。 庄川上游贯穿两国,由南至北沿河是荻町城,相仓城和菅沼城。 到了菅沼城一线,其实已经离山下平原的瑞泉寺不远。只是山势高耸,不便直下。 斯波义银后路被断,不得不沿着瑞泉寺东面的山势,走庄川入山,寻找江马辉盛支援。 他舔了舔嘴唇,走了半天,嗓子冒烟,嘴唇干涩。望前后队列,姬武士皆是神情萎靡。 “蒲生氏乡。” “嗨!” 蒲生氏乡牵着马走到义银身边,恭敬问道。 “御台所,有何吩咐。” “命令前面停止行进,原地休息。派物见番侦查附近,让河田长亲她们过来说话。” “嗨!” 蒲生氏乡急匆匆去办事,义银身边的井伊直政已经取过他手中的缰绳,把马拉去一边。 山中不好奔驰,战马也累了许多天,战损倒毙不少。出发前一人两马,如今勉强是一人一马,还少几匹。 义银坐在一棵大树下,双手双腿止不住的颤抖,这十天可是把他累坏了。 井伊直政取来山间清泉,双手奉上。义银拿过来咕噜咕噜喝完,也不考虑煮熟再喝。 生火煮水无异于暴露自己的方位,不适合逃命。生水冷食虽然塞牙熬胃,但也是没办法。 井伊直政愣愣看着义银,他脸上一红,不好意思说道。 “渴得厉害,真是难看呀。” 井伊直政低头摇了摇。 “都是我等姬武士无能,连累御台所一起受罪。” 义银笑了笑,刚想安慰这小丫头几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与铠甲撞击声传来,义银抬头看去,远处走来几名姬武士。 一群姬武士走到跟前,一起鞠躬说道。 “御台所安好。” “嗯,大家辛苦了,坐吧。” 几位姬武士连声不敢,在义银面前坐成半圈,再次鞠躬行礼。 义银点点头,说道。 “这里的山势我们不熟悉,不能再深入了,再深就怕迷路。 要么找到江马辉盛,要么找当地的猎户山民做向导,不然不可再前进了。” “嗨!” 为首的河田长亲鞠躬答应,她抬头看向这位一脸尘土狼狈,神情疲惫的御台所,心中敬佩万分。 她刚要反攻日宫城,这位御台所已经带着骑军赶来助战。守城的一向宗没想到败兵会去而复返,被突袭打得一击而溃。 之后,斯波义银提出侵袭瑞泉寺领地的计划,河田长亲当然不敢让他独自冒险。要是御台所出事,日宫城这些姬武士谁都别想活了。 既然劝不动,那干脆陪义银走一遭。 山本寺定长防守失而复得的日宫城,河田长亲将自己的备队丢给了她,抽调几乎所有姬武士与战马陪斯波义银出战。 斯波义银要去以攻代守,山本寺定长也不敢再丢了城池,回头被上杉辉虎杀全家。 反正二女儿已经跑回去富山城报信,她也存了必死之心。自己死守日宫城,长女山本寺孝长带山本寺家的姬武士,随御台所出击。 于是,斯波义银带队跨过庄川,十日奔袭转战,七战七捷。 河田长亲所部,山本寺所部,连通斯波义银的同心众,共一百二十四骑,如今还剩下八十九骑。 义银扫视眼前几人,河田长亲,吉江资坚,鯵坂长实,山本寺孝长,微微欠身。 “连累你们,随我陷入死地。” 四人吓了一跳,赶紧避礼还礼,为首的河田长亲说道。 “御台所,何出此言? 我等有幸随您转战数百里,十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