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庄繁长与加地景纲顶了上去,越后大军左翼的一阵二阵备队,已经全部冲上一线。 太阳向西缓缓下降,秋后的平原上,午后阳光懒洋洋照射大地,引人昏沉欲睡,倍感疲惫。 而战场上,四处是姬武士暴怒的训斥,呼喊。一堆堆士卒抱团结阵,厮杀成群。 随着时间流逝,双方的阵线已经从泾渭分明,变得犬牙交错。一支支十人队在疲惫中,再难保持严密的队列。 阵线散成一颗颗小点,双方纠缠在一起,只能依靠旗帜来辩识敌我。 关东侍所各支备队大将都带着自己的旗本杀上一线,这时候不能再退了。再退,阵型就要崩散。 北条义氏带着旗本众,已经过河深入西岸三里地,望着乱成一团的前沿,她哈哈大笑起来。 “龙山大人,把预备队都压上去吧,敌军要崩溃了。” 北条龙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关东侍所一共派出一千二三百人,不会超过七支备队,这个人数比预计中少了一些。 她说道。 “镰仓殿,对方还有预备队,我们现在全军压上,为时尚早。” 北条义氏指指太阳,下午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时间,她说道。 “我知道她们还有预备队,但时机到了。敌军先手两支备队坚持太久,撑不住了。只要我们全军出击,她们马上就会崩溃。 即便关东侍所藏着一两支备队支援,也无法顶住崩溃的阵线。她们兵力不足,就不该藏着掩着,这时候再想上阵救场,也来不及了。” 北条龙山望了眼太阳,默默点头。 足利义氏的判断没错,对方先手坚持了这么久没有崩溃,非常不容易。 她们的体力早就跟不上了,现在完全是靠意志力在硬撑,任何一根新出现的稻草都可能引发崩溃。 军阵崩溃之后,再想稳住阵脚,重新恢复阵型是不可能的。 北条龙山想了又想,思索己方除了战损大一些,全军扑上几乎没有其他危险,于是点点头。 “那就请镰仓殿下令吧。不过,我的赤备不会参与其中,还请您体谅。” 虽然赞同足利义氏的看法,但身为沙场老将的谨慎,还是让北条龙山选择留下自己的赤备,以防万一。 足利义氏微微一笑,说道。 “有您压阵,我也安心。” 她心中不屑置辩。 这场进攻的意义非同寻常,是北条家击溃越后大军的关键一击。北条龙山老糊涂,这个大军功不想分一杯羹,足利义氏也懒得再提。 她双目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渴望,大喝道。 “命令阵后的预备队上阵,全部投入战场,我要她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崩对方的左翼! 还有,派人去中军告知氏政殿下,我已全军压上,很快就会击溃敌军北线。 请她全力缠住上杉辉虎的中军,等我从北线南下之时,夹击上杉辉虎本阵。 祝我们,武运昌隆!” ——— 冈崎山,上杉辉虎本阵。 斯波义银与上杉辉虎再一次站在幕布外,望着远处的战场。 南线的色部胜长不负期望,死死钉在河岸边。北条方的富永康景使尽浑身解数,就是无法突破防线,跟上中军步伐。 北条中军与南线军势之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空隙,阵型被撕裂成两段。 斯波义银不禁问道。 “色部胜长还撑得住吗?南线的北条家国众都不是弱旅,人数也比她多得多。 她楔入前沿不退,中军的北条氏政随时能威胁她的侧翼,能不能坚持住?” 上杉辉虎冷冷一笑。 “北条氏政现在是一心要与北线的足利义氏配合,强行击溃我的本阵。 她过河之后一直粘着我的本部人马不放,根本没有派兵去南线侧击,协助富永康景过河。 只是布防了一些零散人马看住南线侧翼,以防色部胜长突袭,妨碍她的大计实施。” 上杉辉虎说到大计两字,忍不住笑出声来。 斯波义银摇摇头,叹道。 “利益熏心,不知所谓。” 虽然对方很配合的进军,让他完成了自己的战术构想,但义银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声,坑妈。 北条氏康多年的苦心经营,今日只怕要毁于一旦。 南线富永康景带领的北条军势,都是外围国众。虽然调教多年,对北条家也算忠心,但这份忠心是建立在北条家的强势之上。 而过河的北条氏政中军,她派遣支援北线的军势,那都是北条氏康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 斯波义银看了眼兴奋异常的上杉辉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北条氏政大败,北条核心军势被消灭在这里,北条家就真的完蛋了。 上杉辉虎咦了一声,指着北线对义银说道。 “谦信公,您快看,足利义氏竟然这么快就全军扑上。” 义银眯眼眺望,北条大军如重锤一般砸向摇摇欲坠的越后大军左翼,把关东侍所几支苦苦支撑的备队,打得摇摇欲坠,几近崩溃。 他摇摇头,说道。 “太早了,足利义氏真是我军第一功臣,战后不要太为难她了吧?” 上杉辉虎哈哈一笑。 “都听您的,这种功臣的确不好苛责,给她留条性命吧。当然,前提是她等会儿别死在战场上。” 两人调侃两句,义银提醒道。 “北条氏政的中军会配合跟进,这场戏也该收场了。” 上杉辉虎望着前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