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川岸边人头涌涌,溃兵争抢过河逃窜,枯水期的小溪一时间被人墙阻断。 无数人在咒骂扑打,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只希望比别人跑得更快更远。 足利义氏的马印还没有挤到岸边,这位意气风发的关东将军,如今神色惶惶。 她紧盯着河岸,痛骂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能过河?真是白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身边亲信旗本为难道。 “殿下,河中溃兵惊恐,若是不清理一条道路出来,风声鹤唳万一出现踩踏,唯恐波及您的安危。” 足利义氏不满看她一眼,最后还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她要是不怕死,何至于反复无常,搞了一次丢人的折返跑,心里忍不住唾骂北条龙山无能。 枉有悍将之名,却在战阵之中被人砍了阵旗。如今看来,脑袋多半也被人砍了,摘去讨要恩赏。 足利义氏越想越气,她原本望见前线稳固,心怀侥幸回到阵中。北条氏政战后少不了分她一份功勋,谅北条龙山也不敢多嘴多舌。 谁能想到,兵败如山倒。两次转进,回去一定会沦为笑柄,遭人鄙夷。更让她难受的是,北条大军战败,自己的未来又会走向何方? 足利义氏揣揣不安想着心事,她麾下几名旗本在前面叫骂,让溃兵为她让开道路。可这位两度逃跑的关东将军威望尽失,无人理睬。 足利义氏越等越着急,厉声道。 “不能在等了!你们护着我过河,若是有人不识相要挡路,以僭越之罪就地诛杀!” “既然来了,何必再走,还是留下来吧!” “谁!” 足利义氏惊慌回头,只见五六名姬武士在她身后不远,领头一人面色苍白,额头虚汗淋漓。 足利义氏松了口气,自己再怎么落魄,身边还有十几名旗本护持。顿时心思大定,喝问道。 “大胆!竟敢对我不敬!可知道我的身份?” 那人虚弱一笑,横枪立足,俏脸英武气度不凡。 “你?丧家之犬尔,是我登天的云梯,即将到手的大功。随我走一遭吧,镰仓殿。” 足利义氏气得面色发青,手指颤抖指着她骂道。 “就凭你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你到底是谁?” 真田信繁一扫枪尖,大笑道。 “老娘骑最凶的马,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男人,杀最强的敌人,抓最尊贵的敌酋! 听清楚,我乃真田信繁是也!” 足利义氏冷哼一声,面色阴沉用手指点了点真田信繁,下令道。 “杀了这个跳梁小丑!” “嗨!” 她周围旗本三人,左右前将她护在身后,其余十余姬武士奔向真田信繁几人。 一人持枪上前,挡在真田信繁身前,正是海野利一。她横了一眼真田信繁,冷冷说道。 “废话真多。” 真田信繁还给她一个灿烂到极点的笑容,踏上一步与她并肩作战,迎向足利义氏的旗本姬武士。 ——— 北条中军所在。 因为上杉辉虎不知死活的冲阵,斯波义银等三十余骑深入敌阵,再难回头。 随着一次次策马冲锋,两人身边的姬武士越冲越散,最后只留下十余人跟随。 上杉辉虎喊道。 “谦信公,这些北条军势果真骁勇,不好对付啊。” 斯波义银心里早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不但要草泥马,祖宗十八代也是一个都没放过。 他没好气得指着前方一面军旗,喊道。 “废话!你看那是什么!对方已经换了指挥,不是北条氏政那稚嫩的少女娘,是个精通战阵的老将。” 望了眼前方军旗,黄底旗帜上书写着八幡大菩萨五个字,上杉辉虎恍然大悟。 “原来是地黄八幡。” 当初河越之战,北条家彻底击溃关东将军与两上杉家的联军。北条纲成死守河越城,奇袭先代关东将军足利晴氏,立下大功。 凭借功勋,北条纲成确立了自己北条家第一战将的身份,也让她的地黄八幡旗名声大噪。 军旗一出,死战不退。难怪中军的北条军势如此难缠,原来是这位地黄八幡在压阵指挥。 两人借着喘息之机,交流几句。这时候,前面的地黄八幡旗方向忽然响起阵鼓,一列列背负黄色旗指物的姬武士,向骑军逼来。 上杉辉虎侧头说道。 “厉害,选得好时机出阵。” 斯波义银没好气得白了她一眼,面色肃然。 北条纲成的出击时间刚刚好。稍早一些,骑军的马力体力还充沛,未必能围住。稍晚一些,上杉精锐就是杀过来汇合主君。 现在卡在青黄不接节点上,让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顿时尴尬。 此时退缩,是涨了北条军士气。若是不退,人困马乏面对北条纲成的黄备,凶多吉少。 两军争锋,此消彼长,士气军心一说玄妙莫测。若是此时退缩,上杉辉虎身先士卒,带动全军一鼓作气的气势,可就被掐灭了。 正当两位主君迟疑之际,黄备已经步步紧逼,快到眼前。 斯波义银眼看不能再拖,决心放手一搏。他一把拉住上杉辉虎缰绳,贴近她的战马,双目瞪她。 “之后跟紧我!不准再肆意妄为!听到没有!” 上杉辉虎撇撇嘴,说道。 “我哪有肆意妄为,这都是为了合战的胜利。” 斯波义银无奈,和这混账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