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三姬行礼告退,直到她们走出本阵,织田信长还在犹豫。 她已经拿下若狭国,占据了大半个敦贺郡,眼看就要攻入福井平原,大把土地在前面等自己去取。 这时候撤军,可是亏大了。 最重要的是,市君的消息到底靠不靠谱?万一这是夫道人家搞出来的乌龙,织田信长仓皇退兵,岂不是要被天下武家给笑死? 就在织田信长举棋不定之时,明智光秀忽然开口说道。 “我听说,最近京都很热闹。” 织田信长看了她一眼,冷淡问道。 “哦,是吗?” 明智光秀仿佛是在聊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随口说道。 “您也是知道的,将军出身佛门,精通佛法,与京都各家宗派往来甚密。 据说这些天,天台宗的得道高尼就经常出入二条城,想来是与将军钻研佛法经义,不亦乐乎。” 织田信长听得牙根紧咬,口中隐隐透出磨牙声。 “秀吉这没用的东。。” 刚想骂人的织田信长忽然停了下来,她想起是自己把羽柴秀吉带来了前线作战。 没有这个机灵的家伙在京都看场子,织田家留在那里的骄兵悍将哪里镇得住蠢蠢欲动的足利将军。 是利用天台宗传递消息吗?该死的足利义昭,该死的觉恕秃驴。 织田信长心里发狠,等过了这一关,她一定要给殿中御定再多加上几条款,彻底断了足利义昭联络外界的渠道。 想着心事的织田信长,下意识扫了眼仪态优雅的明智光秀。 同为京都守备,羽柴秀吉远不如明智光秀神通广大。明智光秀其人也在前线,却能对京都之事了如指掌,很有能耐呀。 原本就有心想要收服明智光秀的织田信长,这会儿更多了几分拉拢的急切心思。可她这一比较,也是冤枉了羽柴秀吉。 羽柴秀吉出身低微,在京都又没有根基,只是凭着自身的智慧与灵活的手腕做事,能维持现状已经是非常不容易。 而明智光秀出身美浓守护土岐家分支的明智家,虽然家门被屠灭,但家格血统却很容易被京都眼高于顶的武家们接纳。 况且,她这几年的精力大半花在京都内外,连自家领地都拿出来招揽京都的破落户出仕交好,与京都各家多多少少都能搭上关系。 足利义昭说是足利将军,其实也算是个刚还俗的外来户,她那点小动作怎么能瞒得过明智光秀这个常年在京都织网布局的毒士? 要是没有这点本事,明智光秀怎么能把足利义辉送上西天,死的是不明不白呢? 就在织田信长琢磨将军通过天台宗传递消息,到底联络上了哪些人,准备干什么的时候,明智光秀又说道。 “据我所知,隐居的浅井久政殿下已经回到了小谷城。想来是思念女儿女婿,特地回来享受几日天伦之乐吧?” 明智光秀说话不阴不阳,织田信长面上已是露出暴戾的笑容。 浅井久政是回小谷城探亲吗?扯淡! 夏收时节正是浅井长政一年最忙的时候之一,农收无小事,政务繁琐的她哪有空招待自己的老娘。 更何况,夏日炎炎,烈阳当空,浅井久政这老太婆不在隐居地老实呆着,顶着暑气四处乱跑,怎么看都不正常。 心中已然有了决断,织田信长对一旁的丹羽长秀说道。 “米五娘,把所有的使番全部派出去,让各军大将前来军议,明日正午之前,我要看见她们的人! 另外,通知德川家康殿下明日也前来与会,商谈联军进退。 前线立即停止进攻,等候命令。把现在军中的甲贺众全部撒出去,我要知道在我的身后,正在发生什么事!” “嗨!” 丹羽长秀鞠躬之后,匆匆走出本阵。织田信长一挥手,喝道。 “除了明智姬,其他人都给我退出去!” “嗨!” 等所有人都鞠躬离开之后,织田信长紧紧盯着明智光秀,缓缓说道。 “明智姬,你今天的话是不是有些多了?你说这些话,不觉得对不起那位看重你的公方大人吗?” 明智光秀知道,自己一直渴望的时机就在眼前。 织田信长在巨大的变故面前,猛地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织田家初来乍到,对近幾,特别是对京都的掌控程度可谓漏洞百出。 军队可以镇压场面,但平静表面下的暗潮汹涌,民心走向的复杂人际关系网,就不是军队这种暴力机关擅长搞定的细致活。 织田信长已经察觉到自己陷入了危机之中,她急需一个自己信得过又能把握住京都的人,补全织田家在这方面的短板。 原本还想要慢慢考察明智光秀,可此时的织田信长已经顾不上了,只能是快刀斩乱麻,直接把明智光秀暗搓搓的示好给挑到明处。 明智光秀其实也在为难,织田信长这位英主可不好忽悠。 即便自己主动靠拢,也未必能取得她的信任,反而有可能被她利用,削弱斯波家的实力。 例如这次的敦贺港谈判,如果遂了织田信长的愿,必然会伤及斯波家对北陆道商路的控制权。 不说高田阳乃那边会如何愤怒,明智光秀对斯波义银也很难交代,毕竟北陆道商路关系到斯波忠基金这一斯波家内部稳定的基石。 但在利用织田家掀翻足利幕府这个大战略的目标完成之前,斯波家必须韬光养晦,明智光秀必须硬着头皮和织田信长周旋。 即便牺牲了北陆道商路这一斯波家的核心利益,亦是在所不惜。 明智光秀本来已经做好了回去被人恨被人整的思想准备,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