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田胜家倒吸一口气。 织田信长这是准备先用德川家消耗武田家,等德川家领地被糟蹋差不多了,再慢悠悠过去摘桃子。 三河远江两国这几年在德川家康的经营下,发展的很不错。反而是织田家一直在近幾征战,领地还时常出现大规模的叛乱和暴动。 此消彼长之下,织田信长开始警觉德川家康的实力提升,她这次就是要利用武田信玄打烂德川家的领地,削弱德川家,再出兵援助。 柴田胜家点点头,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她又不是德川家臣,没必要为德川家康多考虑。织田信长坑德川家康又如何?乱世战国本就是尔欺我诈,盟友情谊无非是口蜜腹剑。 站在织田家的角度看,织田德川两家的联盟值得维护。但德川家的实力必须弱于织田家,德川家康甘心当织田家的小妹,才最有利。 织田信长见柴田胜家不再说话,微微一笑,她的战略视野比柴田胜家想象的更高远广阔。 武田信玄还没动员,武田上洛的确切情报就传到德川家康案头。德川家康毫不怀疑就送来给织田信长,完全不担心情报有假。 要知道,如果情报有误,导致织田德川两家提前动员准备,要浪费多少钱粮啊? 德川家康敢这么做,必然是对情报的真伪很有把握,那么这件事就有意思了。 关东那边有权利人物想要看到武田信玄倒霉,甚至很可能利用武田上洛,在背后插武田信玄一刀。 所以才会毫不忌讳武田家日后的报复,主动向德川家康泄密。 要知道,德川家康没有义务替泄密者保密信息来源,那个背后泄密的人随时可能被德川家康出卖,武田信玄的报复随时会冲着她去。 是谁不在乎强大的武田家事后报复?又或者说,是谁准备在武田信玄上洛之时有所动作? 织田信长无意为别人火中取栗,对她而言最好的状态,就是德川家康被武田信玄重创,武田信玄回返关东去找泄密者麻烦。 至于织田信长自己,她要当那个躲在螳螂捕蝉之后的黄雀。 织田信长有志征服天下,对关东之地自然也不会放过。但现在她还没有撕开信长包围网,那么多麻烦缠身,暂时没空理会关东。 如果武田信玄被关东大名暗算,那么把这头甲斐猛虎放回去,挑动关东人杀关东人,等织田家缓过气来,再一鼓作气推过去。 武田上洛主动挑衅,那么织田家日后反攻倒算连理由都不需要再找,岂不美哉。 穷兵黩武的织田信长现在要先去比叡山逼着觉恕上人提供军费,然后北上弄死已经被削弱到极点的浅井长政,再图后续。 对付觉恕上人和浅井长政的理由都很充分,斯波义银也没话说。是她们先动手的,怨不得织田信长反击。 织田信长想的很美,她虽然不知道背后的泄密者是上杉辉虎,但她看透了上杉辉虎的居心。 织田家不会和武田家硬碰硬,让武田信玄有足够的力量回头去找上杉辉虎的麻烦。 祸水东引,方为上策。 织田信长自诩黄雀,却不知道她再次围困比叡山讨要军费的主意,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因为在她身后也有一只黄雀,死死盯着她,要利用她完成自己复仇的夙愿。 ——— 深冬初春交际,大地渐暖,万物复苏之始。 京都,本能寺。 正坐在佛堂之中闭目拨动念珠的本能寺日玄,她忽然停下了手中动作,睁开眼看着眼前两人。 “织田殿下又要上洛了?她不是准备开春就对长岛一向一揆动手吗?怎么会改了主意到京都来?” 一人鞠躬说道。 “不是来京都,是动员在南近江作恶的织田军,走三井寺坂本城一线,要再度围困比叡山。” 本能寺日玄的面色渐渐凝重。 “她又想做什么?” 另一人鞠躬说道。 “听说织田家的财政很糟糕,毕竟织田军是与整个近幾的大名们为敌,四处用兵,消耗非常大。” 本能寺日玄点点头。 “原来如此。” 南近江的织田军是从尾张来的外来户,她们可不在乎近幾武家怎么看待自己,只想着在南近江之地多捞点实惠。 古人乡土情深,织田军在南近江屠人夺地的行径,让近江乃至近幾本地人非常反感,但织田家势力强盛,大家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这次,织田信长要调动那些名声狼藉的尾张织田军,前往坂本一带,就是要威逼天台宗,讨要更多的军费。 三井寺坂本町一线,不单单是近江寺院的商贸中心,也有不少比叡山的尼舍住宅建立在这里。 驱赶当地尼众,围困比叡山,最大限度威吓觉恕上人,搜刮比叡山的财富,织田信长是很会玩呀。 看到天台宗倒霉,日莲宗的本能寺日玄自然开怀乐见。但如果只有这点,那还是远远不够的。 日莲宗枉死在延历寺山法师刀下尼官信众的性命,日莲宗被捣灭的山门寺院,必须要用鲜血与焚毁讨还! 本能寺日玄看了眼恭恭敬敬等候吩咐的两人,微微一笑。 织田信长虽然是借助日莲宗信徒的力量,建立了铁炮工坊,打造出乐市乐座的新政,但她始终很警惕日莲宗,谨慎不被日莲宗利用。 本能寺日玄心中难免怨恨。 当年是织田信长蛊惑前去求助的她,煽动她应该对一向宗与天台宗报复,讨还血债。 但得到日莲宗的帮助之后,织田信长却是吃干抹净不认账,不愿意替日莲宗做主,完全把本能寺日玄当成了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