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银下意识捏了捏手中那叠文书,随手放在一旁小叶紫檀制成的案牍上,恍惚中还是难以置信。 整整两百万石,高田阳乃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钱粮?不是义银不相信高田阳乃的能力,实在是这个数字太大,太过匪夷所思。 整个岛国一年的总石高也就二千万石,高田阳乃等于是把天下十分之一的粮食产出,弄来给义银挥霍。 这就像是义银前世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忽然把相当于一年国民生产总值十分之一的钞票丢在义银面前,随口说了一句,我养你呀。 这已经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颠覆三观的惊愕懵逼。 义银缓了缓神,问道。 “这两百万石军费,你是怎么弄来的?” 高田阳乃从容道。 “其实这也不难,臣下只是仰仗君上雄威,变了个戏法。” 义银有点暴躁道。 “说,说清楚。” 高田阳乃笑道。 “君上可还记得,石田三成大人替我转达的那三项新经济计划?” “当然记得。” “原本三项新经济计划是要徐徐图之,用几年时间慢慢铺路。 可就因为斯波织田交恶,眼看大战将至,逼着所有人都必须站队,这才给了我一次绝妙的机会。 君上出道七年,战无不胜,即便这次的对手是强大的织田家,也很难令人相信您会输。 既然不觉得您会输,自然会有人主动站到你这边来,例如显如上人,又如北陆道商路这些股东。 即便是织田家那些尾张的老臣子,也不得不考虑留条后路。 所以,原本不能谈的事,现在也能谈谈了。人心惶惶正是天赐良机,我便加速了三项新经济计划。” 看着得意洋洋的高田阳乃,义银心中暗道一声奸商。 自古以来,太平时节秩序稳定,最难暴富。想要一夜暴富,必然是在社会秩序波动的时候。 如军阀混战,如革新开放,秩序变动对普通人而言是噩梦,但对于冒险者却是天堂。所谓战争财,国难财,就是这个意思。 原本和平时期,大家谈生意将就你情我愿,斯波家三项新经济计划的吃相其实挺贪婪难看,想要让人接受,只能慢慢谈判慢慢磨合。 可如今斯波织田之战一触即发,许多经济事务就不是以和平时期的谈判方式进行。 战争时期首先考虑的是活下去,其次才是赚钱,就像显如上人很愿意主动牺牲经济利益,换取斯波家去硬刚织田家。 高田阳乃背靠斯波家,只要大家不觉得义银会输,自然要在高田阳乃这边下一注。高田阳乃干脆凭此倚仗,加速了三项新经济计划。 反正这时候大家都在考虑生存问题,对于高田阳乃一些经济上过线举动,也只能是捏着鼻子忍了。 义银叹道。 “就算你能够借助战事,挖人墙角占些便宜,也不可能挖出来二百万石的巨款吧?” 高田阳乃捂嘴一笑。 “君上小看阳乃了,阳乃当然能挖到二百万石。 三项新经济计划的核心是粮票货币化,只要市场上认斯波粮票,愿意用粮食来换我印的纸,理论上我就可以挖光岛国的所有物资。 至于商路证券化与土地金融化,无非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我可以开动粮票的印刷机。 去年北陆道商路物流规模达四百万贯,沿途经营的街町,货栈,港口,货物份额等各种收益,净利润能达到一成,也就是四十万贯。 我与股东们谈判之后达成协议,以个人手中的一股比价一贯钱,完成商路证券化的股价转换。 然后我对外宣布,从此北陆道商路的红利统一发放,每年收入的净利润用于分红,不会低于五成。 照去年的比例,也就是四百万股净利润四十万贯,现金分红不低于二十万贯。 小户购买一股北陆道商路的股票,现金分红是半成。理论上的股票回本是十年,股息回收现金是二十年。 现在是乱世,多少人的日子朝不保夕,像北陆道商路这样有固定分红的长期优质资产,当然会被有闲钱的商人,尼姑,武家疯抢。 当然,前提是大家认为君上您战无不胜,斯波家繁荣昌盛,北陆道商路至少能维持二十年不倒。” 义银点头道。 “然后,你就把斯波家在北陆道商路的股票卖了换取钱粮,凑出这两百万石?” 高田阳乃摇头道。 “君上还是小看我了,斯波家在北陆道商路占据的两成股份,是我控制北陆道商路的抓手,岂能轻易放手送人? 我只是联合大股东,以斯波织田之争可能导致北陆道商路断绝为由,停发了今年的商路分红和债务利息。 然后对外放出消息,就说北陆道商路原本在今年会继续扩大规模,可以做到五百万贯的大市场。 因为时局动荡,只能无奈停滞一年,等明年战事平息,北陆道商路的规模就不是去年的四百万贯,而是五百万贯。 于是,市场上便谣言四起,说北陆道商路现在属于价值低估,千载难逢的买入机会,此时不买,等待何时。 然后,我就联合各大股东,以明年五百万贯市场规模估算,定向增发给股东们一百万贯的北陆道商路股票,联合大家在市场上抛售。 这些新增股票在市面上被疯狂追捧,很快就卖完了,我斯波家占北陆道商路二成,自是落袋为安。 对了,石山本愿寺在北陆道商路有大概一成股份,显如上人那边也拿到相应的增发收益。” 义银听得倒吸冷气,高田阳乃可太会玩了,这完全是空手套白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