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冬季的第一场雪,近幾恢复了难得的安宁。 织田信长南征北战,迅速掐灭了长岛一向一揆与越前一向一揆的苗火,让蠢蠢欲动的反织田势力再次冷静下来。 大家都在等待斯波义银与织田信长的强强对抗,没有傻子继续站出来逞能。 织田信长在大雪封路之前急攻越前国,也是彻底用尽了织田军的最后一丝力气,没有在冬季继续用兵的打算。 清除了越前一向一揆之后,织田信长留下柴田胜家一系人马看守越前国,便率大军会转,各自回领休养生息,以待春季大战。 而身在京都的斯波义银也没有借机发难的意思,一样在默默等待来年开春,关东联军上洛。 斯波织田之间保持着默契,近幾便暂时恢复了和平。幕府虽然已经成了空架子,但冬季上洛拜访的幕府武家依然绵绵不绝。 就因为足利幕府已成了摆设,随时可能被一推就倒,大家更要抓紧时间寻找后路,借助冬季往来的机会,多走走人脉。 ——— 京都,二条城。 夜晚的京都灯火通明,足利义昭站在天守阁上眺望远处,她的身边侍立着幕府大目付柳生宗严。 而在门外,是可儿吉长在带人看守,是保护着足利义昭的最后一道放线。 如今的足利义昭,已然褪去了初出茅庐的书卷气,不再像个还俗的有道高尼,面容日益冷峻肃然。 可她又没有足利义辉多年练剑养成的锐气刚毅,相似的一张脸上堆满了刻薄狭隘,仿佛看谁都像是亏欠自己一般。 如今,足利义昭已经成为幕府最大的笑话。 最大的支持者和田惟政被织田信长穷追猛打,最后转向降伏织田信长,于摄津国被荒木村重杀害。 其次的仁木义政被织田军攻破坂本城,兵败逃入近幾斯波领,借助当年那点香火之情,受斯波义银庇护。 一文一武两个最大的支持者都没了好下场,其余人自然是心有戚戚,再难有效忠之心。 足利马回众因为缺乏军费,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只有一起从兴福寺出来的可儿吉长,被足利义昭委以重任,勉强维持着二条城亲卫。 足利义昭环视周围,最终不离不弃的竟然只剩下柳生宗严这个大目付。 偏偏柳生宗严与斯波家的柳生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让足利义昭不敢深信。 可事到如今,如果不用柳生宗严,足利义昭连个能用的人也找不到了。 也唯有柳生宗严这个官迷不肯放弃大目付的地位,还愿意继续被足利义昭驱使。 足利义昭指着远方一处明火喧嚣,问道。 “那里可是斯波府邸?” 柳生宗严恭谨道。 “回公方大人,是斯波府邸。” 足利义昭冷冷说道。 “真是好热闹呀。” 柳生宗严低声道。 “今晚,听说是津多殿在宴请细川三渊两家家督与继承人,您知道这三家关系莫逆,再加上那些凑趣的幕府武家,的确热闹了些。” 足利义昭哼了一声。 斯波府邸是当年足利义辉赐给义银的住处,距离被烧毁的御所很近,在京都幕府的核心区。 而二条城是足利义辉建起的兵城,位于京都北部,反而距离幕府武家的居住地远了些。 斯波府邸的热闹与二条城的冷寂形成了鲜明对比,此时更显足利将军家的落魄。 那些幕府武家上洛觐见,白天对足利义昭只是客客气气公事公办,到晚上就跑去斯波义银那边钻营,这态度让足利义昭恨得牙痒。 所有的人都不看好足利义昭的未来,不是投靠织田信长,就是投靠斯波义银。 足利义昭拂袖离开瞭望台,回到房间内,她坐上主位,问道。 “三好义继联系上了吗?她怎么说?” 柳生宗严跟着进屋,鞠躬道。 “三好殿下对您的问候受宠若惊,并表示一定会忠于幕府忠于将军,竭力奉公。” 足利义昭皱眉道。 “就只有这些虚话吗?我都许给她幕府管领代役职,她还不满意? 当年三好长庆上洛,也不过是索求管领代而已!” 柳生宗严心里苦笑。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年先代将军足利义辉也没您这么落魄,说话如同放p。 再说了,当年的三好家如日中天,三好长庆拿到管领代等同于替幕府执政,足以号令天下武家。 现在的三好义继无非是个河内国小大名,四国那些老部下都未必愿意听她号令,有没有管领代役职很重要吗? 更何况,足利义昭的御内书已经坑过一次三好义继,三好义继就算是个傻子,上一次当已经是伤筋动骨,还能再蠢第二次吗? 说到底,还是足利义昭自己没担当,在幕府内外的压力下否认了那封御内书,害得三好义继无义无信,被斯波联军揍得半死。 最搞笑的是,最后那封御内书还是送回了京都,是斯波义银出面还了三好义继一个清白,保住了她的性命。 足利义昭这个脸被左一巴掌右一巴掌都抽肿了,彻底沦为幕府内外武家的笑话。 三好义继就算再傻,也不可能继续被足利义昭坑。足利义昭让柳生宗严去联络三好义继,本就是自取其辱的事。 这个道理,足利义昭当然明白,但她也没有办法。 如今的京都周边,除了织田信长的势力,就是斯波义银的势力,与两边沾不上的大名已经不多。 丹波国的波多野家又不愿意掺合京都事务,足利义昭还能有多少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