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夜色朦胧,
风荡着枝叶来回摇摆,凌乱的树影层叠,像是怪物的獠牙,让人心生寒意。
僵怪传闻四散,人们早早便躲回了家中,昔日灯火璀璨的长街,也只剩孤灯几盏。
其中一盏,便是县令府的书房。
“大人,外面传言,大小姐回来了…”
华司拱手,看着静坐在书桌前的中年男子,苍老的脸上满是担忧,
但中年男子并没有什么回应,依旧认真的翻看着手中的账本,似乎这件事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良久才淡淡的说了句,
“那位大人,竟是留她活了。”
华司闻言叹了口气,“大人,那位大人既是放过了小姐的命,想必是取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了,我们要不要…”
“华司,你的意思是说,让本官认一个邪物做女儿?”宋明义沉声打断了华司的话,“我这小小县令府,可供不起她那座大佛。”
“可大人,她是夫人和您唯一…”
“够了!”宋名义一掌拍向桌子,深沉的眸中满是痛苦,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还有别的事吗,没有你就下去吧。”
“还有一个,大人,”华司凑近了宋明义几分,“听闻,大小姐此次是陆祈安陆侠士一起回来的。”
“陆祈安…”
宋明义神色一慌,“无情宗陆祈安?”
“正是…”
“消息不是说他下山游历了吗,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宁水城!”
“不清楚,”华司皱眉,“大人,此番大小姐和陆祈安一道来了宁水城,需不需要向那位大人汇报一下?以陆祈安的能力,很快便能发现这其中的事情…”
“也好。”
*
魔族幽渊,
黑红色的雾气遮住了半面天光,唯有一轮红色的月亮挂在天边,为幽渊投下缕缕微光…
圆月之下,是一泽足有半城之大的血潭,而血潭的正中间,一朵洁白的莲花屹然绽放,
微风撩动水面,殷红色的潭水泛起涟漪,却在莲花之处戛然而止,好似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阻隔。
嫩蕊凝珠,盈盈欲滴,玉瓣轻摇,不染纤尘。
血潭中的莲花好似降世仙子,在污浊之中巍然而立。
忽然,一只赤色的灵燕自天边破雾而出,一头扎进了血潭,
赤燕娇小的身子以极快的速度向深处行进,在水中形成一道水流柱。
哗啦—
不知过了多久,一路向下的赤燕冲出了水面,在那幽深恐怖的血潭之下,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紫色宫殿。
“尊上,宁水城的赤燕回来了。”
赤燕冲出的一刹那,身穿紫黑色长袍的老者就将它捏在了手中,而后闪身来到了一间宫殿。
大殿之上,一个红衣男人正侧倚着王座,
男人低垂着眼睑,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王座上的玉石,发出哒哒的声响。
“宁水城的赤燕…”
男人的长相邪魅似妖,额间有一朵栩栩如生的赤色莲花,诡异而又妖艳,“看来,她已经回到宁水城了。”
“尊上是指…?”
“没什么,一个故人而已。”男人勾起唇角,狭长的眸中满是玩味儿,“如果本尊没有记错的话,四日前,宁水城有个人用了幽渊献身契。”
“是的,尊上。那人生命垂危,求了续命。”
“呵呵,续命?”男人轻笑一声,“愚蠢的人族,用幽渊献身之契续命。。”
与幽渊魔族交易的代价,是永生永世成为魔族的奴…
“那人现在可还在宁水城?”
“回尊上,并未离开。”
“如此,本尊便不得不去了。”
“尊上,赤燕带回的消息说,无情宗陆祈安也在宁水城。”老者浑浊的眸子一暗,“尊上刚从九幽归来,伤势未愈,陆祈安手中的无尘剑又对我们幽渊魔族极为不利,老夫以为,尊上还是应该先养好伤。”
“无相,本尊发现,你近日似乎总是多管闲事。”
男人修长的手指虚空一抓,不远处的老者,也就是无相,瞬间便被掐住了脖子提到了半空中,“怎么,又想与旧部联合,将本尊封入九幽洞吗。”
“尊…尊上…臣…忠心耿…绝无此心思…”
无相痛苦的□□着,脖子已被自己抓的血肉模糊,在听到男人的话后,眸中划过巨大的恐惧。
男人并没有信他的话,冷笑着将手指渐渐收紧,“无相相师好奇本尊是怎么知道你的心思的吗。”
“不如你猜猜看呢,本尊垂死归来,重掌王位,会使用什么样的手段知道真相?”
嘭!
男人将老者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墨色玄玉铺砌的地板,直接被砸的粉碎。
呕——
尘埃散去,无相喷出一口鲜血,缓缓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暗红色的冷眸,仿佛置身万丈地狱,心底生出无限寒意。
是他忘了…
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先魔尊与魔后以命相拼才封入九幽的灭世恶魔…
人魔两族向来不睦,并不是因为所谓的魔族性恶与人族性善,而是因为种族不同,不相为谋。
几千年来,两族在自己的领土圈地自辖,关系紧张却又保持着表面的稳定。
若是这稳定能够保持,那人魔两族必会继续相安无事。
可变故,就发生在二十多年前…
那夜,是他们魔族大殿下,南荣修晏,诞生的日子,
本应是普天同庆的喜事,可天相却预示着一场千年难遇的浩劫…
当南荣修晏第一声啼哭传出之际,血月黯淡,血潭翻涌,众星陨落,
无相清楚,此乃灭世之兆…
于是,无相连夜揍请先魔尊诛杀大殿下南荣修晏,以绝后世之患。
但当先魔尊看向襁褓中与自己眉眼相似的幼子时,还是心软了,只是下令将南荣修晏禁足魔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