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今日出来游湖,是前日就说好的。
可是姜毓宁洗漱更衣完,去用早膳的时候,沈让却没在。
姜毓宁不由得皱起眉,看向被留下来的樊肃,问:“哥哥呢?”
樊肃回道:“蔺公子那边有急事,公子这会儿出城去了,嘱咐属下留下保护姑娘。”
虽然在初识的时候,姜毓宁就知道了沈让的名字,可是这些年她留在常青园里,并不清楚哥哥的具体身份。
但她知道,哥哥是为国征战的大将军,不是普通人。他做的事,都是大事。
姜毓宁从不多问,也不会拖后腿,可是听着樊肃的话,失落是难免的。
她握着筷子点点头,勉强笑道:“好,我知道了,去备车吧。”
樊肃也算是看着姜毓宁长大了,见她如此也难免有些心疼,却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就连他也不明白,殿下那分明没什么事,何必还要伤姑娘的心?
他揣摩不透,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拱手退下准备马车去了。
她们今日要去的地方名叫净山湖,处在上京城的西南端,前朝是皇家别院,后来拆了城墙,就成了专供百姓游玩赏景之地。
姜毓宁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忍不住撩开车帘往外望。
如今正是春夏之际,湖岸两边种满了梨花,风吹花瓣飘落,有如漫天飞雪。
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仿佛在这一刻被治愈,她看了一会儿,对身边的竹叶说:“停车吧,我们下去走走。”
“是。”
竹叶替她整理了头发和裙子,又戴了帷幔,扶她下车。
马车就留在远处,樊肃带着四个护卫,寸步不离地保护在姜毓宁的前后。
周旁的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定然是哪个高门贵府的姑娘,不敢冲撞,又好奇她的身份,纷纷错开眼偷偷打量。
而姜毓宁也没想到,她会再次碰见昨天的那个蓝衣书生。
他身边跟着两个人,却好像不是昨日见过的那几个。三个人并排走来,眼看就要迎面撞上,姜毓宁一下子想到昨日沈让对她说的话,下意识就侧过了身。
正面是避开了,但是这样刻意的举动,却更加惹人注目,更何况,她身边跟着的人,和昨天在如意楼时基本一致。
邴关义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见她刻意避开,还以为她还在为昨日的事羞恼,便主动走上前来,赔礼道:“在下朝露学子邴关义,昨日冲撞了姑娘,今日得以再遇,只怕是老天都有心叫我给姑娘赔罪。”
说完,他深揖一躬,态度十分诚恳,
奈何姜毓宁昨日听了沈让的话,此时十分坚定地认为他不安好心,她没再理会,径直掠过他走了。
邴关义没想到她会这般态度,愣怔着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些疑惑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时,被他刚才落在身后的两个同伴走过来,他们都顺着邴关义的视线瞧,其中一个身着竹青色锦袍的年轻公子问道:“关义兄,那是谁家姑娘,你认识?”
邴关义摇了摇头,将昨日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摇摇头,说:“是我草率了,只看见她身后的婢女就上前搭话,兴许是我认错了。”
那人附和道:“多半是。不过一桩小事,别放在心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结果走出去十几步才发现丢了个人。
邴关义回头喊道:“贺今兄,在那愣着干什么?走啊,我们去游湖。”
不远处的酒肆里。
沈让端着酒杯立在窗户前,远眺湖边,一眼就能瞧见一身天蓝色的姜毓宁。
湖边行人如织,她走在人流里,虽然瞧不见表情动作,可仍旧是万般出众显眼。
蔺池就站在沈让旁边,不过相隔半扇窗户的距离,自然知道沈让在看谁,他陪着看了一会儿,却不知这有什么好看的。
那位宁姑娘到底是已经长大,眼看就要及笄,说起来已经可以定亲嫁人了,可是在殿下的眼里,仿佛她永远都长不大。
明明昨日在茶楼的时候,还说要让她日后要多见见世面,如今不过是出来游个湖,身边跟着七八个人,殿下竟会不放心。
可既然不放心,为何不干脆留在身边,还要放她一个人出门。
今日原本没事,可是殿下突然给他传信,将他约到此处,他本以为是今晨京里出了什么急事,结果到了却又说没什么大事,聊了些江南的琐碎末节,就走到窗边,一站就站到现在。
一开始,他还以为殿下是设计了谁,专门到此等结果,可是直到看见那位宁姑娘出现,他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蔺池收回视线,余光扫向沈让,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沈让目光幽深的盯着远处,但身侧蔺池的视线,他也没有忽视。他自然能猜到蔺池在想什么,但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
明明早上在察觉到自己越了线之后,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宁宁避嫌了,因此才推说有事,提早离开。
他知道,小姑娘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定然很不高兴。晨起发生的事,她根本就没有在意,更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在她的心里,他就是她的哥哥,他们如何亲密都是正常的。
可就是因为她如此天真单纯,如此依赖、信任自己,他才更加无法面对她。
宁宁到底是长大了,一直留在他身边实在不成样子,且常青园位置远僻,总不能让她在那里住一辈子。
还是要回上京的。
不过景安侯府自是没必要回的,估计姜础夫妇两个根本不记得自己还有个流落在外的侄女。
从他将宁宁留在身边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再将人还回去。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彻底回到上京,得到他想要的。届时,他就封宁宁为公主,替她认真挑选一位夫婿,将她风光大嫁。
沈让这样想着,紧蹙的眉毛展开,缓缓饮尽了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