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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1 / 2)

1.

二月初春,乍暖还寒。

从清早就在下的一场雪,纷纷扬扬的一直到了夜里都不见停,啸肃的风夹杂着雪粒,吹打在屋脊窗沿上,发出霹雳啪啦的声响,落入本该静谧的屋内。

床幔遮挡的拔步床内,年幼的姜毓宁正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小手攥着被角拉高,将整个脑袋盖住,扰人的声音才算小了一点,可肚子里的饥饿感却消除不了。

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姜毓宁裹着被子蹭开床帏,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小声唤人,“绣夏姐姐,绣夏姐姐……”

没听见声音,姜毓宁这才想起,傍晚用过膳,绣夏与她说自己身子不舒服,多半是着了风寒。怕把病气过给她,早早便躲去了次间,此时怕早已睡熟了。

姜毓宁连忙不再出声,怕把人给吵醒了。

可肚子还是好饿,她趴回枕上恹恹闭上眼,想催自己快些睡,却努力许久无果。

她只好又将眼睛睁开,借着窗边漏进来的一点月光,巴巴地打量了一圈屋子,最后把视线定在了摆在远处的茶壶上。

“喝些水就不饿了。”姜毓宁嘀咕着,裹紧了被子蹭下床。

她走到桌边,两只手扒在桌沿,探头往桌上望,茶壶被摆在了正中间。姜毓宁垫着脚,卯足了劲儿才够到,却被壶盖冰得指尖一颤。

再晃晃壶身,空的。

小脸彻底垮了下来,连冷茶都没得喝。

睡着就不饿了,等明早醒来,就能吃东西了,姜毓宁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有些丧气地放下茶壶,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被子,往床边走。

忽然,一股香喷喷的气味窜进了鼻尖。

疑心是自己闻错了,姜毓宁赶紧贴到窗边又吸了吸鼻子,像是肉香。

圆溜溜的大眼睛骤然一亮,她立刻扔了被子,裹上床头的兔毛裘衣,轻声走到门边,踮着脚拉开门闩。

深夜风大,一推开门板,便卷进来一阵裹着粗雪的寒风,扑得她睁不开眼睛。

可那香味却更浓郁了,像是有谁在烤肉。

姜毓宁高兴地在心里欢呼一声,缩着身子往外走。

院子里一片空寂,除了不甚皎洁的月,连一盏灯都没点。

雪渐渐停了,廊下积雪颇厚,姜毓宁忘记换靴子,穿着的软面睡鞋没几步就湿透了,冻得她直哆嗦。

循着那烤肉香,她来到一颗光秃秃的老树下。

越过稀疏的秃枝,是一侧高大的院墙,姜毓宁仰头看过去,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在院墙的另一边,竟有晕黄温暖的光,积聚在一起,几乎把月色都盖过去。

姜毓宁仰着头看了许久,直到脖颈和眼睛都有些酸疼,她才收回视线,转去看身旁的老树。

树干很粗,树枝不多但很壮,有几枝垂下来,好像抬手就能够到似的。

姜毓宁摸了摸肚子,又使劲嗅了口那边飘来的肉香,十分利落地攀上了树干,她紧紧握着枝丫,借着那光亮往院墙的另一边望——

一墙之隔,隔壁的院子干净明亮,院中架着火炉,两个下人正摆弄着一只烤羊,一旁的翘角亭内摆着桌椅,桌上是已经温好的酒水,像是在等着谁来。

听到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趴在高高的树枝上,正专心往下瞧烤全羊的姜毓宁一个机灵,把脑袋低了低,藏在树枝后瞪大了眼睛不敢喘气,像一只不聪明的小贼。

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拨开挡眼的树枝,只见两个衣着富贵的男人一前一后地步入了隔壁小院。

虽然从她的角度看不见正脸,但姜毓宁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了前面那人身上。

他裹着一身暗色的裘衣,看起来很年轻,身高腿长,脊背挺拔,明明步子不大,却好似带起了一阵冷肃的风。

“见过公子。”

原本侍弄烤全羊的两个侍从闻声停下手中动作,转向院门的方向,对着迎面走来的少年齐齐拱手行礼。

沈让嗯了一声,两人便识趣退下。

他走到石桌边上坐下,不必吩咐,跟在身边的贴身护卫樊肃已经上前一步,姿态恭敬地替他斟了一杯酒,“殿下,先喝杯热酒暖暖身。”

沈让先前吩咐过,出了京,一律称呼他为公子,但像樊肃这等贴身跟随他的,还是习惯称呼他为殿下。

沈让并未纠正,只点了点头。

樊肃忙把酒杯递过去。

樊肃今年已有二十二岁,比坐着的沈让年长八岁,身形个头亦高壮不少。

但沈让姿态从容淡然,修长的手指接过酒杯,举手投足尽显上位者的矜贵冷傲。

樊肃眼皮微垂,视线只停留在他的胸口以下。

沈让端着酒杯没着急喝,先问了一句,“查的如何了?”

“回殿下,别院附近都已经查过了,并无危险。”樊肃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递,“这是属下画的地形图。”

沈让没接,用眼神示意他先搁到桌上,一边酌饮一边吩咐,“既如此,我听你大致说说便可。”

“是。”

樊肃撂下那信,同沈让讲起此时他们所居的这个别院。

说是别院,实际上从前只是个荒废的乡下庄子,樊肃半年前叫人买下来,加以修缮,用作沈让在城郊的落脚处。

自然,周围一圈的街坊四邻,也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陵山脚下共有三个别庄,咱们所居的常青园在最中间,西边是靖边侯的翠柳园,因靖边侯戍关不在京城,因此园中常年无人。”

“东边是明雪园,是景安侯府的园子,本也常年空置,但今年正月初三,忽然住进来一位姑娘。”

沈让微蹙了下眉,“景安侯的女儿?”

樊肃摇摇头,“是景安侯的侄女,二房的女儿,还是庶出。”

他一边说一边去看沈让的表情,“区区庶女不值一提,但景安侯府毕竟是太后母族,殿下要不要招揽一番?”

沈让搁下酒杯,指腹在杯壁边缘扫了一圈,轻摇了摇头,“不必刻意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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