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馆。
灯火通明中,陆父大摆筵席,众人举杯祝贺。
“我来迟了。”
大家闻言向门口看去,举杯的手停在空中,陆玉生的到来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八人位的椅子上,本来也没有给他留一位,陆玉生索性点了支烟,坐在不远的沙发上。
看这架势,陆家人只坐着互相看,谁也没有动筷,沉寂了很久。
“我去祭拜亡母,”陆玉生忽然开口:“父亲,母亲生前喜欢的百合,您今年忘记送一束了。”
赵佳听着翻了个白眼,今天可是她宝贝儿子陆铭泽的生日,小声嘀咕了一句:“晦气……”
陆父便有些不高兴了,不满的看了一眼赵佳,又转而看向沙发:“玉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过来坐吧。”
“不必了,牧延,给二少爷备的礼呢?”
陆铭泽死死捏着拳头,只觉上一次没能杀了陆玉生,实属遗憾。
牧延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双手呈上餐桌,陆铭泽的面前:“请。”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陆铭泽打开了礼盒。
餐桌上的人惊叫着四散开来,里面赫然是一只沾满了血的断手。
陆父被气的不轻,指着陆玉生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被赵佳和一众亲戚馋着回房了。
客厅里,只留下三人。
“知道这是谁的手吗?”陆玉生摁灭了烟头,翘起二郎腿。
陆铭泽颤抖着指着盒子,断手上的无名指,银蛇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光:“陆玉生……你……你杀了艾曦……”
“准确来说,砍了她一只手罢了。”牧延笑笑:“还有,这种人,轮不到大少爷动手。”
二十岁的陆铭泽,想杀了陆玉生。可当真实的尸体在他面前,哪怕是一只断手时,他又开始惊惧。
“既然派了卧底,就派个聪明点儿的。”陆玉生站起往出走,面对陆铭泽,他只觉得蠢:“既然想杀我,也不该派一群流氓打手。”
“礼送到了,请便。”
陆玉生站在走廊上,下着雨还是觉得闷热,随意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
陆铭泽还是有点本事,能让艾曦在自己身边潜伏半年多。只是刚毕业,陆父才让他进陆氏集团,就开始想如何扳倒自己,不知道是该说他有野心?还是愚蠢?
“少爷,要不要彻查身边的人,不要出现第二个艾曦了。”
“不,”陆玉生抬眼看着二楼,陆父的房间:“还不到时候。”
很快,车便拐进市区一个私人地下车库,陆玉生看着面前人完整的双手,嗤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很欣赏你及时的投诚,就算是为了自保。”
艾曦戴着墨镜,用风衣把自己裹了起来,拿出一个档案袋:“这是陆铭泽所有的资料和关系网,我只拿应得的一份,我会立刻消失。”
牧延接过档案袋,递上一个厚实的信封:“现金,安全。”
陆玉生转身,擦身而过之际,瞥了一眼牧延。
于是,艾曦应声倒地。
信封掉落,露出冥币的一角。
“应得的?”陆玉生没有停下脚步,只歪了歪头:“其实我还是相信,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牧延惊叹于他成长的快速,也隐隐担心这种狠辣。
陆玉生不便露面,只得委托了别人办理好领养协议。一式两份,现在已经寄到了家里。
刚到院儿门口,就看见小孩儿坐在草坪的秋千上看图画书,旁边就是领养协议,想必王姨已经为她解释了一遍。
佳奈见到陆玉生,只怯生生的站起来,张了张口,又抿了抿唇。
陆玉生蹲下,给佳奈整理了下辫子:“或许,可以先叫我陆先生。”
“陆先生好。”小孩儿微微颔首,不自然的捏了捏童话书。
“今天去给人过生日了,答应了陪佳奈看书,是我不好。”陆玉生笑着,哄小孩儿的语气:“晚餐请佳奈小姐吃布丁,可以原谅我吗?”
“没关系。”
书房里,暖黄色的灯光、中式檀木书柜,和家里现代化轻奢的风格显得格格不入,但陆玉生说过,这样的环境可以使人更专注。
但此时,专注似乎被打破了。
佳奈倒很安静,背对着他抱着画板涂鸦。只是陆玉生总会不自觉的看过去,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几天时间,小孩儿变白了,侧脸也渐渐圆起来。
一股莫名的成就感在陆玉生心头化开。
佳奈察觉到目光,跑过去粲然一笑,举起画板。
画板上,小孩儿稚嫩的线条勾勒出陆玉生,牵着一个穿裙子的自己。
“佳奈画的真好。”陆玉生抱起佳奈放在腿上,拿起画板,虽然是火柴人,但通过特征也不难看出两个人的样子:“让牧延去裱起来,挂在家里好不好?”
“好!”
早上,佳奈吃过早饭就被吴妈送去学校了。陆玉生在镜前打着领带:“这是佳奈第一幅作品,要用好一点的画框。还有,这纸薄,让人小心一点不要弄破了。”
“……是。”
牧延看着纸上两个火柴人,实在不想把这东西称之为“作品”。
云望津画廊里,一位老先生迎了上来:“牧先生来了,是得了什么佳作要专程裱起来吗?”
牧延看看周围没人,才不情不愿的拿出来。
“啊这……”云先生戴起眼镜端详了一会儿,依然眉头紧锁:“恕不才,请教一下,这是抽象派哪位艺术家的大作?”
牧延忍不住笑了,手指叩了叩桌面:“什么艺术家,这是我家小姐的涂鸦。陆先生说了,要用最好的相框,这纸不是美术纸,仔细些,若弄坏一点儿……陆先生亲自拜访。”
云先生显然吓了一跳,颤巍巍的收好:“好……好,请陆先生放心。”
今天公司里不太平,陆父虽被陆玉生气的不轻,但更令他生气的,是陆铭泽。
“你以为你干的事我不知道?我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