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贤侄可在?”
一阵敲门声把楚易惊醒。
刚睁开眼,陌生的环境让刚苏醒的大脑产生了混乱,昏暗的光线下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楚易记得自己刚把最后一家书店关掉,和朋友一起聚餐,哀悼自己破灭的梦想,在喝了几轮酒后就断片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狗东西把自己扔在这里。
令人烦躁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楚易撑起身子,才发现他趴在一张宽大的桌子上,一抬头,对面是多层的木质架子,上面摆放着零零散散的书本,因为光线不足,也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整个屋子大概二十平方米,也就是一个普通卧室的大小,里面却拥拥挤挤地摆放了四面架子,他趴着的桌子占据了剩余的空间,只留下一人可过的通道。
声音是从他身后的门响起的,楚易扶着脑袋,想着先起身把人打发走。
手从桌子上划过,不知碰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他也没在意,将屁股下的凳子往后挪,从凳子后面绕过去开门。
楚易脑子昏沉,也没发现环境的异样,一步一步地往门口走去。
离得越近,声音就越清晰,他的步伐就越缓慢。
若是刚刚醒来时没意识到,但看到这扇复古破旧的大门,和上面插着的只在影视剧里见过的门闩,都让楚易的脑子乍然清醒过来。
他那些朋友虽然平时看着不靠谱,但在他刚开店时都能帮则帮,他遇到困难时也慷慨解囊,他迫不得己闭店后就带着他一醉方休,怎么也不至于把他个醉鬼扔在陌生的地方不管。
门板被敲得震动不止,楚易压下混乱的情绪,生疏地将插筏抽出,从里面把门打开。
光线从门缝照进来,阴影被驱散,外面的阳光洒在楚易冰凉的脸上。
他眯了眯眼,看门外站着一个矮胖的身影,看面容很是和善,头上戴着顶尖长的瓦楞帽,身穿蓝色暗花纱褶儿长衣,脸上带着意外的神色。
“贤侄,原来你在铺子。”
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然后他没等楚易反应,就越过门槛迈了进去。
楚易顿了顿,抬头感受了一下阳光的温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一身灰色道袍,脚下踩着双黑色短靴,他伸手摸了摸脸,熟悉的轮廓让他安了安心,可没多久,他就被外面热闹的街景吸引了注意。
他愣了许久,看着极富古代气息的街道,脑中一片空白,还是身后的响动将他拉回了神。
楚易回过头,看着不请自来的人,不知为何,明明不认识对方,却在刚刚看到他的脸时,脑中就闪过对方身份:万卷楼书坊的陈掌柜。
陈掌柜扭着头在屋内扫视着,还时不时翻动一下书册,要不是以他的身材挤不进过道,他肯定得挨个架子看过去。
也是这时候,楚易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个楼梯,此时他就站在门口,看着那个陌生人在屋内到处巡视,有种鸠占鹊巢的荒谬感。
陈掌柜似乎看够了,这才回头笑眯眯地冲他开口,也不在乎楚易根本没招呼他进来。
“贤侄啊,秀才公已离世也有三日,我是特来瞧瞧你,也不知有什么可帮手的。”
不等楚易回答,他又说:“贤侄刚过科考,就遇上这等噩耗,还错过了本次乡试。哎,这可能也是天意,三年孝期虽长,贤侄若用心读书,许是能更有把握些……”
陈掌柜脸上挂着真心的笑,一人在那喋喋不休,完全不在乎他的观众是否给反应。
楚易耳朵里被他塞满信息,听到对方提起孝期,脑中才闪过一些片段,那些碎片一点一点充满脑海,被埋藏的记忆复苏。
原来之前他喝醉后被兄弟扶着在路边打车,可他突然挣脱开往前跑,正好被经过的车撞上。之后他的意识飘过一段长长的通道,附身到刚死的原身上。
原身也叫楚易,他爹楚行之从小就会读书,和原主一样,仅十八岁就考中秀才,但之后却屡试不中,就开了一家书肆,卖些科举相关用书和文房四宝。
可俗话说,秀才经商,赔个精光。书肆经营不善,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而原身从小被祖父抚养长大,待要考试时才回到原籍地,父子二人多年未见,感情说不上深刻。可没相处多久,原主爹就不幸染上风寒去世,只留下一间铺子给他。
可惜原主从小潜心读书不通俗物,既不知晓如何经营,也不想应付前来慰问的陌生人。且刚考过科考就受了如此打击,身体虚弱,索性将铺子一关,只一味读书,最后也是感染风寒而去。
从记忆中回神,楚易心情复杂,他前世父母双全,虽然违背他们的意愿从出版社辞职开店,可他们对他的爱一分不减,若是骤然得知他去世的消息,那该多么痛苦。
不敢多想,他勉强将悲伤压在心里,对面的人却终于步入正题。
“想当初秀才公能在我们这里开书肆,那可真是蓬荜生辉啊!开业那天,我们大家伙儿那是尽心尽力,还带来不少热销书卷,当时秀才公可是泪洒当场,连口称谢……”
他的话让人听着不舒服,许是觉得楚易年轻不经事,以为被他这么一说,心里肯定感激不已。
可他不知道,楚易已不是原来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世事的小书生,而是在现代残酷的商业竞争中挣扎过的人。
他的小心思楚易一看便知,就是不知道他这时候上门是为了什么。
陈掌柜端着笑,看见旁边书架上的书,随手拿起:“瞧瞧,这《性理大全》还是咱们书坊用铜活字翻刻,文字古雅匀正,排列整齐,直与官刻本无异啊!”
他话中带着自傲,还将他家的书和官府刻本相提并论。
“哦?铜活字?”
听到这,楚易从陈掌柜进门后才第一次开口。
楚易前世了解过印刷史,自然知道明朝时期流行活字印刷术。
听到楚易的问话,陈掌柜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转而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回道:“是啊,怎的,贤侄对这活字印刷有了解?”
“了解谈不上,只是小侄只听闻有锡活字、木活字等,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有铜活字,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