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觉得晴鱼现在心情不好。
她盘里那块三文鱼刺身抿了三口,还只是浅浅一层鱼皮上一小小咬口。
刚刚还在怀疑,樱花寿司也端上来,晴鱼最喜欢吃饭团寿司了,因为小小一口,里面的料还可咸可甜,不用吃完流得到处都是。
看到三文鱼也被翻来覆去就是吃不掉,怀疑已经定性为肯定。
陈月回想,,并且很小心地问:“这家餐厅的口味是不是不和胃口?”
他实在不想看晴鱼没有胃口还要吃东西的样子,心脏那里会有一点淡淡的冷窒。
“啊?”晴鱼没有想到陈月突然发问。
随即反应过来,笑出声。
“还可以吧。只要能吃都不会太嫌弃。”她意识到可能走神引起陈月的注意力,用叉子插了一块软面包,就着西瓜汁吃掉了。
还想再假装继续吃东西的,但是被心事扰烦的胃口有种奇异的饱和感。
再次进食会让她有些不舒服。
还是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擦擦嘴巴。
日料店装修得很有昭和复合感,墙上贴的装饰画是画得战时时代的花装艺妓。
薄薄的红唇,半侧着身子,穿着宝蓝色的花衣,露着白如□□的后颈,引到脊梁骨。
耳间一道黑白分明的颜线。
眼神流转,最后还是回到了陈月身上。
陈月还在慢慢地吃,感应到晴鱼的视线,那里面带了一些探究和思考。
视线凝在身上会有些灼热的感觉,心思敏感可能还会觉得不适被冒犯,陈月按住下意识的不安和燥意。
像个乖娃娃,更加规范地进食,咀嚼的速度都变得慢,像个接受严格礼仪的贵族大小姐,在拍吃饭礼仪手册。
黑发浓黑,吃饭微微低头的时候会洒在额前,半遮半掩地盖住锋利的瞳眼,只能看到纤长的眼睫毛,红润的嘴唇开合着,拿着筷子的手用力爆起一点青筋,
真的很漂亮啊。
晴鱼想抽烟了,她半靠在椅背上,头发柔顺地披在她的脸颊上,她的眼神又放空,凝在虚空视点上。
如批了一道黑滑帘子,多了些清甜妩媚。
“大学想在哪里读呢?”晴鱼突然开口,她的细眉挑着,“我记得你的成绩很好。”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这个客观事实没有比晴鱼更了解。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笑容挂在脸上的时间都没有哭泣的时间多。
她的人生过得这么悲哀吗。
“——呼。”
吐出一口风,陈月手指紧了紧,筷子被抓得立起来,“浙江大学吧。环境很好,想读的专业也有。”
而且,最重要的也是一眼就选定的一点,——离家近。
或者说 ,离你很近。
他的眼睫因为心脏跳动频率过高也眨得有些频繁,青筋暴起的手肘显得更加漂亮了。
冷白,骨节突起,发育良好的身材,带着天真和坚定的少年气。
“折大吗,你喜欢就好。”晴鱼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就是很平淡地听完一个结果,倒是陈月心里七上八下的。
是不是没藏住被看出来了?
他真的很笨,总是在这个事情上栽跟头,明明已经无数次深夜里和自己说藏好自己的心思,就像潘多拉的魔盒,盖住所有的心动。
晴鱼用手指点了点桌布,清脆的响声。
她想离开了,要买单,示意陈月快点吃完。
陈月也没有了胃口,接受审判的是他自己。
食不知味地和晴鱼离开了餐厅。
晴鱼开车疾驰时,她把墨镜拉下来,头发被风吹得散漫,唇上的口红因为用餐有些散开,用纸巾擦去露出有些粉的双唇。
快到家时,她说了一句,“陈月,我不是洛丽塔。”
陈月下车的身子怔了一下,只觉得有被雷劈,明明是艳阳,可是那种冷寒却挥之不去。
理智告诉他,应该回头说我也不是那个杀手不太冷。
可是疯狂的情感让他对她说不出半个“不”字,哪怕是否认这种根本不算事实的回答。
他就那么冷静又自我厌恶地停留了一瞬,回到了公寓。
香港。
荣子期刚开完期会,上周落地上线的ysk—和未来交界的时尚主题会完美落幕,大会的圆满结束再加上这是荣家大小姐首次指掌时尚主题相关内容,怎么说都是普天同庆的喜事。
刚开完会的男人眉毛修得利索,戴着金丝框眼镜显得肃杀冷漠。
嘴巴紧抿着,插兜走出会议室。
等待的私秘小跑上前,“黄风格又送来一幅画,让我转告您,这幅画的名字是《镜花水月》”。
“故弄玄虚。”荣子期脸上不屑。
回到办公室,那副画已经塑封斜靠着办公桌了。
画面是深蓝色色调涂满,逐渐加深又变浅,深蓝色的女王和浅蓝色的小女孩。
女王面带微笑,虽然没有细化五官,但是从画面上的放松神态和微倾着的身体姿态感觉在微笑。
女孩虽然稚气,却浑身紧绷,嘴巴抿着,显然过得很烦躁不安。
荣子期眯着眼睛看了一遍画面,又看了看画作右下方的署名。
——5.24,黄风格,浙江,《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