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市开放。
天还没亮,贝暖玉便起床梳妆,换上宽袖窄口,便利行动的素衣,外罩梅花纹纱袍。头上简单扎个髻。
互市卯时便开,她从不误时,生物钟准得能打点。
琥金比她起得稍晚,也不耽误立即去厨房生火,边关的厨房里用的火炉,馕与羊肉是常见的早餐,一壶清茶用来去火。
主仆两人正吃着,房门被笃笃笃敲响。
屋外未点灯,天际只有薄得像蝉翼的晨光,宁明月细细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贝姐姐,醒了吗?”
贝暖玉二人为了赶互市,起的很早,但宁明月竟也早起。
想来是为了......那件事吧。
“进来吧,一起吃点!”
贝暖玉招呼她进屋,三人围坐一张桌,除却精神满满的贝暖玉,另外两人看起来,一个琥金睡眼惺忪,另一个宁明月满怀心事。
“没睡好?”贝暖玉关切地问,拿出茶盏,递过烤馕给宁明月。
“昨夜,燕王殿下受了箭伤。”
宁明月是个藏不住事的。
一盏茶过后,她犹犹豫豫昨夜之事诉说。虽然殿下身边那位再三要求她不许讲出,但贝姐姐不是外人,她信得过。
“竟然有这种事!”
贝暖玉装作吃惊,停下手中筷子,凝目细听。
原来昨日燕王受的箭伤,并不是普通的箭伤,看似无毒。实则箭尖涂抹了一种生长在大漠中的毒草汁液,中之顺血液流遍全身,使人高烧不退,逐渐昏沉。
此毒只有一种草药可解,名为地骨皮,同样生长在大漠西域之中。
贝暖玉念头在脑海里转了转,打定主意:
“为了殿下的安危,和你,我们都必须去找解药。”
“为何?”
“昨日殿下回来时,尚且无恙。你离开之后,殿下方才昏睡不醒,无论事实如何,你必然逃脱不了责任啊。”
宁明月瑟缩了一下。
一腔热恋中想救情人的心思,被这番话轻轻点了一下。是啊,如果不救,那殿下若是有恙,会不会怪罪到她头上?
“而你一大早便来找我们,若是唐寒知晓,恐怕连我们也要被牵连,毒谋亲王,可不是小罪。”
“互市......互市上可能有解药。”宁明月说。
琥金疑惑:“你怎么知道,你来过互市?”
宁明月沉默着不说话了。
“正巧我们今日也要去互市。”贝暖玉表态邀约,“一起去吧。”
宁明月感激地笑了笑。
三人吃罢早饭,便坐上马车来到互市。
互市设立在边关与大漠的交界处,大漠中有许多部族与国度。有的繁荣,有的贫瘠,每年这个时候,便会通过互市交换物资。
贝暖玉前几日来探过路,熟悉地带她们挨个打听所有的卖草药的商人,都没听过有地骨皮这种药草,或有听说过的,却没见过。
三人找了半响一无所获。
路过一处凉棚,宁明月提出想进去歇歇脚。
贝暖玉道:“好。”
凉棚里,多是一些行商,店家摆了几张木桌与木椅,点上一碗凉茶便能解乏小坐片刻。一条街的距离,坐落一家供往来客商居住的旅店,足有三层楼高。
三碗凉茶端上,暂解三人心头火气。
“若再找不到,恐怕殿下性命难保了。”宁明月不禁落下泪。
贝暖玉揽住宁明月瘦弱的肩膀,借她肩膀靠住哭泣。
她知道宁明月心善,此时是真心实意为了燕王会死这个可能而悲伤。只因在短短几日内,他们便已经产生情愫,心意相牵了。
琥金莫名烦躁:“有什么好哭的,你与殿下才认识几日啊?”
贝暖玉制止:“琥金,别乱说。”
琥金撇撇嘴,有些委屈。
贝暖玉并没有干扰原文男女主相恋的打算,因为原文里的贝暖玉,就是在干扰阻挠原男女主相恋的路上,不断作死,直到成功把自己作死。
她不会蠢到继续走这条重复的路。
世间有人沉溺情爱,有人沉溺赚钱,各人都有各人的路,她不喜干涉。这本书内有自己的规则,有自己的运行方式。
而贝暖玉,善于利用规则。
宁明月是个言语不多的,吃了这一骂,眼眶更红,伏到贝暖玉肩头,羞于露面。
贝暖玉拍拍她的背,低声安慰。似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们,四周环顾一圈,如有所感,又抬眼向旅店望去。
与凉棚隔着一条街道的旅店里,旅店内室铺满华丽的地毯与锦缎抱枕,从房梁上高高垂下红地曲水杂宝纹的缎子,不为遮光,只为装点。
软塌上,一个年轻男子半支起手臂,满头黑发滑过他高挺的鼻梁,艳而上挑的眼,落到绸缎之上。
他乃是西域大单于之长子,赫连琅,此番低调出行,来到边关互市,只为散心。
赫连琅微微着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窗外凉棚里,凝望着落泪的宁明月。
宁明月正被琥金一番话羞得低头掩面,赫连琅的目光,便自然而然落到抱着宁明月的贝暖玉身上。
一刹那间,两人目光遥遥对上,贝暖玉眼神轻轻划过他,又落到别处去。
赫连琅招招手唤来侍从,手上黄金戒指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大胡子侍从弯腰低眉,道:“大王子。”
赫连琅吩咐了一番。
大胡子侍从奉命下楼去,过了不多时,上楼来,恭敬地将在街上打听到有关这三位姑娘的消息禀告。
“地骨皮......呵,去,请她们上来。”
“我家主子有请。”大胡子侍从对凉棚里的三人仔细打量,认出这三个中原女子领头的是贝暖玉,对她说,“我家主人有你们要的地骨皮。”
贝暖玉反问:“你家主子是谁?”
“我家主子,姓赫连。”
大胡子侍从昂首挺胸。无他,在边关,只要有些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