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个秘密没告诉你。”包裹着糖浆的山楂球在嘴里散开酸酸甜甜的味道,邢墨雨听见自己神神叨叨的调子逐渐模糊,“其实我是五……觉……。”
梦就到这里戛然而止。
猛然睁开眼睛,她从仿佛纸糊的情景中醒来。脑子里还是半明半昧。
一张放大的脸堵在她和天花板之间。
“阿……阿雅?”
苏雅笠皱了皱鼻子算是回应。
“你搞什么,都几点了。”
邢墨雨坐在床上,反复清醒,反复失败。“我又梦到上次……在洛阳的事情了。”
苏雅笠一愣,“上次?哦,的确是上次。离这么个上次已经有八百年了吧,您怎么还记着。”
“两年不到。”邢墨雨揉了揉眼睛。
“是因为那天……我身上那件裙子亮瞎了你的眼吧!”苏雅笠猛地把被子一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哇哇哇你你你——”
苏雅笠龇牙咧嘴凶相毕露,邢墨雨可怜地床上床下奔波追赶——抱着一块被子尾巴。说是追,其实就是被拖着跑。
她踉踉跄跄地翻倒,一头栽进柔软干燥的被子里。
拉开窗帘,邢墨雨顿时沐于漫天晴阳。
“今天要下雨。”
邢墨雨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苏雅笠。她抬手伸了个懒腰,微风把衣角卷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她就惊诧的发现光线弱了下去。阳台上火热的橙光变成淡淡的雏菊色。
邢墨雨沮丧地躺倒在苏雅笠身边。
“啊,出不去了。”
“出不去就这样躺一个下午吧。”苏雅笠很是随遇而安地玩着手机。
“……”
邢墨雨盯着阳台的栏杆看了半天。微黄的光泽铺在掉了漆的地方,染了些锈迹。有些无序之稚拙。邢墨雨眯着眼睛,困意冉冉抬升。
今夕何夕?
生命本无间隙。
她困顿着、扰动着、平静着,忽然看见一道彩色的光柱。光柱从阳台晾着的两件衣服之间穿过,停留了很久。
邢墨雨仍然躺在柔软如绸的浅水里,“你看到了吗?”
“什么?”
邢墨雨目光平淡,神色迷离:“彩虹。”
“还没有下雨呢。”苏雅笠盯着手机,一动不动。
“现在没有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缓慢而迟钝。
沿着石楠、黄杨的一带走了小半天,苏雅笠忽然停下,脚尖掂了掂路面,抱着胳膊思索了一会儿。
左边绿色的网格围住了一个颇大的篮球场,遥远处一只篮球均匀的落地声隐约回荡,落下,弹起,落下。
她瞥了一眼球场。然后在一棵大香樟旁边从灌木丛中穿越而过。
转身她便看见那幢建筑的门。
她推着旋转玻璃进去。
苏雅笠热情地打招呼:“哥!”说着,小跑向咖啡座。
乐溪谷一口咖啡喝得相当混乱,顿时望向应歌。
“这是什么?老情人还是你妹啊?”
应歌微微张了张嘴,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说。
苏雅笠一下子拉开椅子坐到他们对面。
乐溪谷看着她直笑,小声道:“你不是没有兄弟姊妹吗?”
“好久不见啊。”苏雅笠说。
应歌看着她,偏向乐溪谷那侧,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是我妈发小的女儿。”
“哦~青梅竹马。”乐溪谷又咂了一口卡布。
应歌把他的咖啡换成白开水,“你还是别喝,我看你太兴奋了。”
苏雅笠仍然热情,并不介意。
乐溪谷龇着牙朝她抱歉地笑笑,表示他太无聊了。
应歌看向苏雅笠,解释道:“室友。”
“看出来了。”
“啊?”应歌不解。
“像一家的。”
乐溪谷乐了,身子前倾一把搂住应歌,“是吧?”
我是你个头!应歌粗鲁地攘开,“去你的吧,谁跟你一家。”
苏雅笠忽然惊呼:“哥,我们今天穿的情侣装诶!”
应歌和乐溪谷闻言都低头一看,苏雅笠微微拎起自己的蓝紫拼接上衣,蓝色衬衫拼浅紫落肩V领。应歌穿了件半高领薄衫,上面附有蓝紫交替条纹。
场面有点不伦不类。
乐溪谷为难道:“妹妹,你这,就算是碰瓷了吧。”
苏雅笠“啧”道,“想什么呢。我说有缘,好看。难道你觉得不好看吗?”
乐溪谷一脸不信地瞅着她,“妹妹,”他手一捞示意她凑过来。苏雅笠凑过去,乐溪谷就在她耳边小声说,“你是不是喜欢咱应歌,喜欢他不丢脸,长得人模狗样的谁不喜欢,就是人不可貌相啊,啊,这个,我们应歌脾气不太好不是寻常人受得住的……”
一番话听得苏雅笠懵了又懵。她向来反应极快,懵了没有两秒便迅速抓住了重点。重点有点多,但她着重抓住了后一个。
出于私人,不知怎的她表现得却有点义愤填膺:“什么叫寻常人受不住?哦,你意思我就是寻常人呗,”她越说越不能赞同,“你看我像是寻常人吗?”
“妹子妹子……”乐溪谷万没想到事情急速朝着不可掌控的方向发展,急忙解释,但“妹”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要解释什么。
“谁是你妹,老子叫苏雅笠!”
应歌本来没想看好戏,此时实在忍不住短促地笑了声。
乐溪谷抽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好同学好同学,我不是说你寻常,就是咱哥们儿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太好,正常人都受不了。”
应歌猛地推了他一把,“你才脑子不好!我说你脑子里天天在乐呵什么啊?!”
苏雅笠见应歌完全不当回事儿,甚至心情甚好,说道:“我看他脾气好得很。”
乐溪谷揉着肱二头肌,“好言相劝,忠言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