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萤生听得入迷,宁教授又转入了下一个话题她才反应过来,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正无穷,意思是思考待续。
应歌看她画了个符号翻了一页,用气声道:“还有笔记本吗?”
叶萤生看着他的眼睛,又看他的本子。
写到尾了。
开头看还有挺厚一叠啊。
这么牛的吗。叶萤生人沉默了。
“没了。”
她摇头应歌就点头,开始默默地旋笔。
叶萤生把他左手边的垫板打开,把笔记本推向他。笔记本摊开在中间那页,她往右边写,应歌往左边翻。
这你怎么写。
他刚想说话便想起来,叶萤生左手也能写字。她是个隐蔽的左利手。
或许他们也可以用手机备忘录记。有的人上课直接就把电脑带着。那也是一种笔记本。
但他们都没有这个习惯。
和这间报告厅内很多小孩一样,他们习惯手写,喜欢纸张和手指相触的触感。喜欢中性笔出墨而淘染的符号与线条。而电子产品永远排在后面,用于整理和转交。这没有什么方式的优劣,甚至不是什么很好的征兆。只是出于个人习惯和喜好。
于是默契的,谁都没有提出别的方案。
笔记本很大很宽,但即使是这样也有笔端走到一条线上的时候,他们的手却没有撞到过对方。
但他们的笔速似乎是同化了。叶萤生特别注意了一下,应歌却没有写得很多。
事实上后半段报告,他们更多在听。
叶萤生还发现,应歌也很吃老宁这套。
乐溪谷在实验楼旁的竹林里转悠了半天,想着随便找株草回去应付应付下周的作业得了。然而他徘徊了很久没找到他想要的。
水边的亭子里经常有人背书,今天难得清静。他半躺半坐,端着手机看完了整出《哈姆雷特》。
旁边有棵桃树,没半刻他脚边座上全是花瓣。
报告厅那边忽然嘈杂渐起。
乐溪谷屈起膝盖,一片削尖的竹叶掉在水面,水色更苍翠了。
“笔记不急吧?回去我给你拍下来。”女生说。
被问的男生没有表态。
“不然你要是不想见我,我给你撕下来?”她的语气听不出来是调侃还是认真。
男生就看着女生。
他本来平常的神色忽然变得隐有动容。
“撕下来。”
潜意识里应歌以为叶萤生一定会摇头拒绝。她不喜欢撕东西。
但是女生甚至都没有半分犹豫,她展开笔记本,在中间的位置摁着就要撕下去。
他其实很想拦,但他没有动。
这时背后有人叫他。
“应歌!”
他没有回头。
女生立马看向声音的方向。
乐溪谷看到她,明显是犹豫了一下。他的动作变缓,神情也有点出入。
女生投来清浅的一瞥。那是极其短暂的就像身边走过人群时,那种随意的一眼带过即收回的一瞥。是眼神越过瞳眸,先一步移回的神态。这种神态实际上很容易给人轻蔑之感。有的人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迟钝的人,事实上也没有错。因为他感觉到了,也没有感觉到。
乐溪谷还在回忆。可惜似乎是无处回忆。没有着力点,也没有渡桥。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他奇怪道,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女生没再看他。
应歌这时才说话,“你没见过她。”
思绪被打断,不过本来也无可续之。乐溪谷忽然福至心灵,道:“叶萤生!”
应歌抬脚就走了。
乐溪谷赶上去,走时还向叶萤生点点头。
叶萤生似乎没太注意他。
“你这也太没有礼貌吧?好歹介绍一下。”
“你不是聪明地猜到了么。”
“受得了你的不多,除了我还有谁?这个嘛,好猜。”乐溪谷笑道,“难怪我觉得熟悉,这不咱们老熟人么。”
乐溪谷说,“你怎么不介绍介绍我。”
应歌一脸不耐烦,“我跟她不熟。”
他走得快,把乐溪谷远远丢在后面。
有水有草的地方到了晚上就特别热闹。什么蚊虫飞鸟,会跑的会跳的,都循着光来了。放眼整个庐大,也是仅此一份。
乐溪谷把窗子一拉,用帘布把缝隙塞得密密实实。隔断了虫子飞翅的噪声和有一阵没一阵的蛙鸣。
真的挺吵。乐溪谷插上蚊香液。黄隽趁早就搬出去住,很有先见之明。他说他在老家就得被迫听着这群野货夜夜笙歌,如今好容易上了大学没想到还是这番景象。
乐溪谷回想起俩月前那通电话,明白了黄隽的缄默。
年前学校通知他们换寝,黄隽便来查看了地形地貌。住了一个礼拜不到便要出去住。某天晚上乐溪谷问他为什么费这麻烦搬出去。都两年了没人嫌他录音吵。
他说虫子叫唤,太热闹了,受不了。
“夜鸣?”八声甘州?乐溪谷很是兴奋。
电话那头就好一会儿没了声儿。也许是被这个好听的名字震慑住了。
黄隽似乎是轻微地咳嗽了一声。
“嗓子怎么了,唱几首歌给你唱废了?”
“没有的事儿。呃,嗯,总是吧……理想主义总是好的。保持理想。”
关它理想什么事?乐溪谷心中吐槽,大家半斤八两。比起你小子那个不靠谱的梦想,我怀里这个难道不是分外的亲切吗?
乐溪谷没有经历过,抱着观望的心情,和些许期待。第一天很快乐,第二天也很快乐。后来渐渐就颓了。如今堪堪可无视之。
由甚妙到甚烦看着遥远,跨起来只一步距离。
可见不能持久的不可称之为理想。它不过是平静生活里一道新鲜的叫嚷罢了。
……
想到这里乐溪谷便有些无趣了。人间的悲欢有时也是相通的。悲与欢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