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戚玦用靖王妃赏的财物,让万姨帮忙在眉郡置了两间铺面,这样一来也不算坐吃山空。
趁着出门的机会,她又去了几趟梨花巷,可终无所获。
旁敲侧击问了万姨和戚卓,他们都十分肯定,那夜大火确实是意外。
好在戚夫人许久没有找她麻烦了,宁婉娴也安分了不少,就连那个要杀她的人也再未出手。
她同家里姐妹的关系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那个长姐戚玉瑄,虽对她总是淡淡的,但能看得出她对她称得上公允,她也逐渐放下戒心。
戚瑶还在兰院里关着,要想寻麻烦也是不能。
至于戚玫……上次出言提醒后,便再没有主动找过她,似乎真如她所言,确实和戚玦无关,只是看不惯宁婉娴罢了。
戚玫脾气虽仍旧古怪,但对她至少没有敌意。
只是秋夏交替,裴熠断断续续地抱病了一阵子,来找他练箭的日子都少了。
戚玉瑄的诗会她也去过几回,偶尔会受邀同戚珑一起插花,还有一次在戚珞偷偷摸摸摆的酒会上喝得醉意熏熏……她的日子有了几分难得的融洽与怡然。
只是有一件事她始终不解,于是私下问了琉翠:“厉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琉翠道:“怎会?”
戚玦皱眉:“可她总对我板着个脸。”
琉翠这几个月也在戚府混熟了,每个院子都能有聊得上的人,消息自然也灵通起来。
“厉妈妈对将军都这般,姑娘千万别多心。”
“对父亲也这般?”
琉翠噗嗤一笑:“姑娘不知道么?妈妈幼时高烧落下的毛病,根本作不得表情。”
戚玦:“……?”
……
中秋过后,日子一天天转凉。
约摸过来一月,霜降之后,戚珞更是懒起了,因为迟到而挨罚的次数与日俱增。
戚玦搓搓手,竹亭里虽生了炉子,但仍是觉得寒浸浸的。
今日要抄写的是冯延巳的《采桑子》。
在读书上,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史书,戚玦倒是能对答如流,诗书偶尔有几句甚至能同戚玉瑄比肩,好几次竟逼得戚玉瑄挑灯夜读起来。
旁的柳吟倒是十分满意,在独独书法一项,盯她如盯贼一般。
自从上次用脂粉遮错字被柳吟发现后,柳吟对她的习作便格外上心,生怕她又耍什么花招,教戚玦半点马虎都不敢。
辛辛苦苦写完了一份,戚玦舒了口气,虽字迹不胜人意,但终归勉强和工整搭边。
就在这时,戚玦听着什么动静,她躬身,正与阿雪那双发着绿光的眼睛对上。
一阵子不见,阿雪长大了好多,简直浑圆一只大肉球。
原本缩在她前排的戚玫身边的,此刻不知怎的,对戚玦起了兴趣。
她抬眼,见柳吟正兀自看书,便用手帕逗弄了一会儿。
谁料阿雪对手帕并不感兴趣,倒是一爪子拍进了砚台,蘸了一脚墨汁。
爪子蹭了蹭耳朵,又弄脏了一脸。
戚玫似乎还未察觉身后的动静,不然定要寻戚玦麻烦。
阿雪挥了挥爪子,戚玦见状,寻思着先收好那副字是上策,可阿雪似勘破她心中所想,一爪子拍下来——
人手哪有猫爪快?戚玦还不及反应,阿雪已啪啪几下,宣纸上俨然一幅泼墨梅花图。
阿雪造了孽就要跑,还不等戚玦抓它,便一闪无踪了。
这时候戚玫才终于有所察觉,回过头来,看着她家阿雪弄出来的一桌狼藉,连话都懒得说,又事不关己地转回去了。
偏生又到了柳吟收习作的时间,这时候些肯定来不及了,戚玦都做好了挨批的准备,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她。
戚玦回头,她坐在最后一排,身后就是同外厅相分隔的多宝格,而透过多宝格的缝隙,她看见一个人正拿笔杆戳她后背。
“裴熠?”戚玦做口型道。
从缝隙里,裴熠塞给她一卷纸。
戚玦不解,裴熠却是很快消失了,待她打开才知道,原来这竟是一张誊抄好的《采桑子》,更妙的是,这字丑的程度,是柳吟绝不会起疑心的那种。
果不其然,这张字瞒过了柳吟。
……
下了学,竹亭的人都走了,戚玦照例喜欢在专门的藏书之处,也就是竹亭的雅苑待一会儿。
裴熠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
看着裴熠似清瘦了些许,戚玦道:“你身上的病可好全了?这么冷的天也敢往外跑。”
裴熠坐在戚玦对面,戚玦让小塘也给他倒一壶热热的茶。
“都好了都好了,”裴熠道:“不过是些伤寒,不要紧的。”
裴熠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镂空云纹的紫铜暖炉:“你冷不冷?你捂一捂,可暖和了。”
戚玦把手搭上去,暖炉通体生温,暖融融的,舒服极了。
暖炉本就小,搭着的四只手不可避免地触碰,两人都任由着,丝毫没觉得不妥。
裴熠忽道:“姐姐,帮我做个暖炉套子吧?”
戚玦抬眼,瞪大了眼睛:“我瞧你是病还没好,好端端的叫我做什么暖炉套子?我的手艺如何你又不是没见过。”
裴熠趴在桌上,枕着手臂,闪着一双眼睛看她:“求你了还不行吗?不套着,炭冷得快,回头我又该病了,你岂能忍心?”
戚玦最受不了裴熠这样看她,但鉴于自己实在见不得人的手艺,还是道:“你身边伺候的妈妈不会做么?”
裴熠道:“旁人的都是阿娘或是姐妹做的,满儿还小,我只有你了,再说了,你都捂了,可不能白捂。”
一听这话,戚玦赶紧抽手:“你诈我。”
见状,裴熠又在桌子上追着戚玦的手把暖炉塞回去:“姐姐做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便给我做一个吧?以后的字我都替你写!”
“当真?”
戚玦往后逃的手接住了暖炉。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