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没有人,走廊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沈迎朝声音的来源走去。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大敞着,门口的地上散落着一件沾满了血的衬衣。
沈迎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看到那件血衣的瞬间,她莫名生出片刻的恍惚,然后恐惧便从心底缓慢滋生。
她脚步虚浮地朝着房间走去。
白色帆布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地毯上,路过那件带血的衬衣时,却蓦地放缓了速度,小心翼翼地从旁绕过。
房间内的情况比沈迎想象中要好一点。
陆桁川并没有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而是光着上身坐在床边,任由医生为他左肩膀向胸口延伸的、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灼烧伤疤上药。
谢庭原本站在陆桁川旁边,见沈迎进屋后,便自觉退到角落,将陆桁川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但沈迎却只停在离陆桁川四五步远的地方,眼中除了担忧,还有几分局促与不安。开口时,语气带着明显的颤抖:“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正往陆桁川的伤口上洒特制的药粉。
药粉落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的一瞬间,陆桁川微微皱起了眉头。
沈迎脸上的血色顿时也跟着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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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晨,本来一切都在按着原定的计划进行着。陆桁川带着人,顺利与押送古凯的人在航空枢纽站腰部的露天平台汇合。
但令陆桁川没有想到的是,古严竟然能将手伸进他的人里。
当众人小心提防着不知会从哪里冲出来的危险时,站在队伍末尾的一个人却趁着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外部的情况下,偷偷靠近陆桁川,将藏于袖中的一小瓶特殊燃料泼向了他。
虽然陆桁川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的不对劲,立即闪身躲开,但左肩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溅到了一些。
那特殊燃料在接触到陆桁川衣服的下一秒便燃烧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在人群中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泼燃料的人得手后并没有逃跑,而是站在原地,顺从地被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的人压倒在地。
古严的人就在这个时候,从平台的各个角落里,鬼魅似的冒了出来。
古凯趁乱逃走,陆桁川的人和古严的人经过一番熬斗之后,两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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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严已经把手伸进我的人里了。”陆桁川抬头望着沈迎,声音沉着冷静,只是话语中偶尔出现的停顿,还是泄露了他当下正努力压抑着的痛苦。
这个消息对沈迎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陆桁川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她心中所有紧张不安的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不知所措。
怎么办?古严盯上陆桁川了,他对陆桁川也起了杀心了!
医生处理好陆桁川的伤口之后,提起药箱,默默退出了房间。谢庭退到房间门口,捡起地上那件带血的衬衣,看了一眼床边相顾无言的两人,也离开了。
压抑的寂静氛围中,沈迎眉间逐渐聚起一团阴云,她目光锁在陆桁川肩上那一大片狰狞的伤疤上,整个人没进了翻涌的愧疚里。
陆桁川又因为她受伤了,更是因追查沈韵一事而被古严盯上。
可即便知道有危险,沈迎也无法对陆桁川说出“太危险了,你放弃吧”之类的话。因为沈迎心里清楚,如果没有陆桁川,光凭自己,不出三天,她就会被古严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像碾死一只蚂蚁那般轻松。
“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既是对着陆桁川的伤说的,也是沈迎为着自己心中那点自私怯懦的小心思说的。
“这跟你没有关系。”沈迎的道歉落进陆桁川耳里,他脸上瞬时漾开一抹春风和煦的笑意,“我的伤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衬衣上的血不是我的。”
陆桁川说着又想到了什么,声音立时沉下去:“只是,好不容易抓到了古凯,却被他给跑了。”
“没事的,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沈迎低下头,声音微弱到像是在自言自语。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桁川高高地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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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迎洗完澡回到房间,刚在床边坐下,身后的房门就被叩响了。
回头,陆桁川上身虚拢着一件衬衣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望着她:“能帮我涂一下药吗?”
沈迎立即起身:“好。”
晚风轻轻将落地窗前灰色的窗帘撩起一角,从床边安静对坐的两人中间吹过,陆桁川黑色的棉质家居裤上随即星星点点地飘落一些白色药粉。
沈迎见状坐得离他进了些,左手抬起挡着风,脑袋也凑近了许多,远看像是靠在陆桁川胸膛上一样。
陆桁川垂头,看沈迎头顶被自己呼吸微微吹动的头发,肩上的疼痛在她轻柔的动作下逐渐变得模糊。
“涂好了。”
沈迎长抒一口气。
陆桁川平时工作繁忙,按道理来说是没有什么时间锻炼的,但他的肌肉线条意外的紧实流畅,胸膛散发的温度在靠近时更是烘得沈迎脑袋阵阵发晕。
涂药的过程变得既漫长又煎熬。
沈迎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快速收拾床边的残局着急离开,手腕却突然被抓住。
“沈迎,再多陪我一会儿吧。”陆桁川仰头看着沈迎,声音很轻,目光却烫得灼人。
沈迎内心的愧疚仍旧汹涌着。
恍然间,她想起了那件带血的衬衣,也想起了陆桁川安慰她时,说的那句衬衣上的血不是他的话。
“好。”沈迎没有犹豫很久。点头之后,她便准备去一旁的沙发里坐着,等陆桁川睡着了再离开。
陆桁川抓着沈迎的手不放,又问她:“想不想看电影?”
许是因为愧疚心理作祟,沈迎今晚对于陆桁川提出的要求都无法狠下心来拒绝。
最终,房间内明亮的灯光暗了下去,只剩一盏小夜灯,在床头散发出点点微弱的亮光。
而沈迎则是和陆桁川并排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