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说着感激之语,将二人送至门口,出了溢香斋,李眉笑得得意,同李寡妇道:“娘,我看弟妹的性子一点都没变,还是这般软和,还没去找村长给她施压铺子就到手了,回去咱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李寡妇忽略那点微不足道的怪异感,想到以后能凭着这间铺子过上更好的日子,面上也添了喜色。
溢香斋内,月娘同何树在前头看着铺子,其余几人在小院内,江镜云正坐在石桌旁悠闲自在地品茶。
王慧兰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地替她着急道:“云娘,你莫不是真要把这铺子白白送了人?”
何秀与陈莲立在一旁,面露忧色。
江镜云替她们斟了茶,示意她们坐下歇歇,而后安抚道:“慧兰姐姐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然不会让她们如意。”
王慧兰不解地道:“那你为何那般轻易地答应了她们的要求?”
江镜云边将茶水递到她手上边道:“我若是不应,咱这铺子少不得她们一顿闹,如果我执意不愿,她也有法子,因着她是我婆母,无论我做什么都要受她牵制,今日她要是把村长请来,逼我交出铺子,我便不好应对了。”
这个时代的律法比不得宗法,虽然她夫家姓李不姓许,与许家不是同宗,但许家在村里是大姓,族老村长都姓许,李家不过是上面几代新迁来的。
因此,李家既受许家管制,也受许家庇佑,譬如现在,李寡妇大可去族中哭闹,说她不孝,而后顺理成章地将她带回去。
到时候,就算她敲破了府衙的鸣冤鼓也无济于事。
夫家管教媳妇自是天经地义。
众人思及此,都拧起了眉头,不再说话。
江镜云抿了口茶,见她们沉默,于是开口安慰道:“放心吧,这是她们管教媳妇的法子,可......”
她微眯眸子,顿了声,见众人看过来才道:“我若不是李家媳妇呢?”
江镜云饮尽最后一口茶,放下杯子,留下惊愕的几人,起身去了厨房,只丢下一句,“该给咱们大公子做午食了。”
她和那位陶姓的表小姐约好了时辰,下午要回府做她的膳食师傅。
再加上铺子里还有其他事宜要忙,她指定抽不开身去书院送饭了,幸好她早就告知了明安,饭食尚未做好,明安便来等着取了。
陶语柔今儿穿了身蝴蝶穿花百迭裙,并着涧石蓝的织锦交领,再衬着头上的流苏步摇,娥眉淡扫,朱唇一点,瞧着娇俏可人。
江镜云见她这般装扮,也不好真叫人动手做菜,索性也不着急,只让她先在一旁瞧着。
等自己备好了食材,才将她请到灶台旁,手把手地教她。
豆腐下锅煎炸,冒出一阵滋滋声,吓得陶语柔不由地退后了半步,江镜云见状,浅笑着温声道:“表小姐莫怕,豆腐刚下锅时都会这般,等等便好。”
陶语柔见江镜云纹丝不动地站在灶边,轻轻拨动锅底的豆腐块,心下稍安,这才靠近了些。
“表小姐您看,豆腐已经变色了,这时先放一点点盐,等它变成浅金色,再将方才调好的酱汁加入,闷煮片刻即可。”
江镜云将半勺盐递给了陶语柔,看着她加进去。
不多时,细嫩软滑的豆腐嵌肉并着油亮的浅黄汤汁就出了锅,在白瓷盘中悠悠冒着热气。
陶语柔在小厨房学了一下午,江镜云也一直耐心仔细地教她。
等到日头西斜,江镜云便道:“表小姐,今儿便先到这吧,时辰不早了,该为老夫人与大公子准备晚食了。”
陶语柔拢了拢微乱的鬓发,柔声道:“江师傅辛苦了,不过语柔还想为老夫人和表哥做碗粥,待会再回去也不迟。”
江镜云笑着赞道:“表小姐有心了。”
老夫人的药膳先做好了,和陶语柔做的山萸肉粥一并差人送了去。
等到江镜云准备好大公子的饭食,陶语柔也同江镜云一起将其送去了清旷院。
明安领着二人并几人丫鬟进了院内,敲了两下亮着明黄烛火的书房,而后推门而入。
林潜催着一袭月白长袍,正在书案边翻看书册,闻声抬起眸子,目光扫过江镜云,落在陶语柔面上,随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明安见状,这才反应过来,表小姐今儿换了身衣裳,他连忙开口道:“公子,表小姐今儿第一次下厨,做了碗肉羹,特意拿来给您尝尝。”
他家公子有个旁人都不晓得的怪疾,他辨不清人面,平日里只能靠衣饰或声音识人。
比如他和明松身上总带着个坠了石青流苏的木牌,书院里沈少爷的腰间则一直挂着个麒麟玉佩,蒋夫子说起话来声若金石,也很好辨认。
表小姐好几年没来过林府了,这才入府没多久,公子认不出也说得通。
可奇怪的是,一旁垂眸静立的江姑娘不仅穿着府上统一的衣裳饰品,方才也没出声,可公子竟好似认得她一般。
明安仔细一想,之前每次碰见江姑娘,他家公子也从未等他提醒过。
明安皱眉苦思,难不成是他漏了什么蜘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