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所何在?可有人愿作匠人之业?饮食从何而来?这世间可有人耕田种地?脚下之路从何而来?可有人愿修路架桥? 一国之道,上下有序,全靠君王打理,倘若国无君,我等衣不蔽体,风餐露宿,茹毛饮血,寸步难行,且苟活于荒原之中,与禽兽争食,无爪之力,无筋骨之强,却活的连禽兽都不如! 人之为人,全靠一国之君夙兴夜寐,潜心理政,天下子民,方能各司其职,各兴其业,方能昂首立于天地之间,我能为人一世,正是陛下所赐,君恩远胜亲恩,殿下有何异议?” 太子撇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徐志穹没认真听公孙文说话,一直在看他的书,这一章叫做君恩胜于亲恩,下一章叫做君恩胜于天恩,整本《智心言》主旨只有一个,君主的恩情胜过一切。 在大宣,尤其是在儒家修者之中,这类言论并不罕见,但像他说的这么露骨的独此一份。 难怪太子如此厌恶公孙文,他的思想和太子极度不合。 太子连连摇头道:“此皆谬论,全是谬论!” 太子认为这是谬论,证明徐志穹没看错他。 公孙文叹口气道:“殿下说这是谬论,且问殿下,何为正论?”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是正论!” 公孙文摇头笑道:“此愚者之论,专说与愚人,殿下岂可信以为真?” 太子怒道:“你说智者便是智者?你说愚者便是愚者?凭甚来?今日非跟你争一个是非对错!” 公孙文点头:“殿下要争是非对错,在下奉陪就是,先问殿下一句,何谓对?何谓错?殿下可否指点一二?” 两心之论出来了,公孙文开题了,他在挑衅太子。 太子没怂,当场接招:“杀人便是错,你还能讲出歪理来么?” 公孙文放声大笑:“殿下武断了,依智者之心,杀人无错!” 太子道:“怎就无错,你且说来!” 公孙文道:“依愚者之心,杀人便是有错,依智者之心,杀一十恶不赦之贼,何错之有?非但无错,反倒有功!” 太子怒道:“莫要饶舌,我说杀无罪之人便是错!” 公孙文摇了摇折扇,喝了口茶:“此依然是愚者之见,如有外敌犯我大宣,两军各为其主,何罪之有?我军杀敌立功,难道有错?” 太子咬牙切齿,转脸看向了徐志穹。 徐志穹低着头,一语不发。 公孙文沉下脸道:“依智者之心,杀人无错!杀人若有错,只因愚者所为!殿下还有何话可说?” 太子不语。 公孙文道:“殿下这是认输了?” “输了又能怎地?” “在下有言在先,若是殿下辩的过我,我日后再也不来东宫,今日殿下输了,明日要到天章阁听我讲学。” 太子恨道:“明日还要听你讲学?” 公孙文收起折扇道:“殿下输了不认么?” 太子再度无语。 “既是认输,某明日便在天章阁恭候殿下,殿下却不可爽约。” 说完公孙文拿起《智心言》,接着讲学。 一讲就是两个时辰,太子青筋暴起,徐志穹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送走了公孙文,林倩娘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轻叹一声:“这人辩才当真厉害!” 太子冲着徐志穹发火:“且说你是我兄弟,怎就不帮我出口气?” 徐志穹耸耸眉毛:“却说这气要怎么出?” “你辩不过他,骂他两句也好!” 徐志穹摇头笑道:“这人皮厚,骂又骂不疼他。” 太子一脸沮丧:“明日还要到天章阁受他羞辱。” “他还敢羞辱殿下?” 太子苦笑一声:“你以为他为什么要逼我去天章阁?他每月在天章阁讲学一次,公主、亲王、郡王、世子纷纷到场,他肯定又要找我辩论,届时还不知受他多少讥讽!” 徐志穹一皱眉:“这厮不知死活么?” “他背后自然有父皇授意。” 太子长叹一声,不愿多说,徐志穹笑道:“殿下不必担忧,明日他再敢羞辱殿下,我必定让他颜面扫地,再也不敢来东宫。” 太子一惊:“这话当真么?” “当真!” 林倩娘低声道:“他那两心之论毫无破绽,徐郎不可自取其辱。” 徐志穹在倩娘耳畔道:“且把酒窝让我亲个够,明日定叫他体无完肤!” 林倩娘低下头,脸臊得通红:“酒窝,却好说……” 必须让公孙文远离太子,否则大宣万劫不复。 …… 秘阁之中,昭兴帝一觉醒来,气色甚好,随手翻起了解梦之书。 陈顺才叫人送来了睿明塔,昭兴帝随手摸了摸塔顶,睿明塔亮起了三层。 他已经恢复到了七品修为。 陈顺才甚是欢喜,连连赞叹道:“陛下洪福,隋侍郎真乃神人也。” 昭兴帝冷笑一声:“说什么神人?终究是人而已,是人皆有用处,用过之后还是一介凡夫,传公孙文进谏。” 陈顺才命人撤下了睿明塔,叫人把公孙文领进了秘阁。 昭兴帝问道:“你见过徐志穹了?” “见过。” “其人如何?” “愚钝不堪。” 昭兴帝摇头:“此人颇有心计,汝不可大意。” 公孙文笑道:“明日臣让他在恼羞之中,尽显痴蠢之态,王室这口恶气,也就算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