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摇头道:“已经定下流放,一国之君,岂有戏言?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处置。” 三人在秘阁叙话,不多时,有内侍来报:“资善大夫李沙白,捐银十万两。” 长乐帝一阵欢喜:“李画师送银子来了,这银子该不该收?” 徐志穹道:“该收,有了这十万两,其他臣子怎么也得有所表示。” …… 北垣碎香花茶坊,一名老翁进了屋子,叫了两盘茶果,叫了一壶茶。 茶不是上品,这里也没有上品,壶里都是茶叶沫子,因而得名碎香花。 老翁喝了两杯茶,吃了口果子,突然哽咽起来。 伙计赶忙过来给老翁拍背,还以为老人家噎住了。 掌柜的也赶了过来:“老哥,你这是怎地了?” 老翁含着泪道:“我闺女和儿子……官府给银子了,官府说他们冤了!” 掌柜的给老翁又倒了杯茶:“老哥,不是官府说的,那是大官家说的,新登基的大官家,大官家给咱们认错了,给咱们银子了。” “掌柜的,我哪怕穷的一个子没有,我哪怕饿的剩一口气,到你这里,一茶一饭从没少过我的,”老翁摸出了一袋碎银子,“他们给了我六十两,这是一半,我给你, 剩下的钱,我把孩子的坟头修修,给我自己也买个坟头,再买副好棺材,买点好吃喝,我,我就跟他们走了,劳烦你把我埋在他们身边……” 掌柜的搬进把银两塞进老翁的怀里:“这不扯澹么,我缺你这几个银子是怎地?以后我这铺子不用交税了,生意还不好做么!” 老翁哭道:“我这就快死的人了,留着这银子有什么用!” “活着,老哥,好好活着,咱们这样的人,多活一天都是赚着了!得替他们把没活够的日子都赚回来!” 老翁连声抽泣,茶坊里,抽泣声不断。 一名带着斗笠的客人,放下茶钱,悄无声息的走了。 他走进一户宅院,院子的主人迎了出来,将客人请进了正厅。 待关上房门,客人摘了斗笠,问道:“你确定银库之中没有银两?” 这位客人正是隋智。 “银库是我亲手建造的,库银不超过五十万。”这院子的主人,是叶安生。 隋智摇头道:“这却不合情理,倘若银库之中连五十万银子都拿不出来,还怎么可能发银子给百姓?” “发银子给百姓?”叶安生非常震惊,“我说今天街巷上任地热闹,他为何要发银两给百姓?” 隋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叶安生大致算了账:“厄星下凡,就折了两万多人,粱显弘种血树,又折了一万多人,再加上真神外身下凡之时……加在一起有三万四五千人,一人三十两,却要百万之巨,皇帝上哪弄这么多银子?” 隋智看着叶安生道:“你确定这小皇帝只有一座银库?” 叶安生一时语塞。 隋智又道:“国库若是当真空虚,以至人心惶惶,京城教众方有起事良机,若是今日这般情势,贸然起事,只怕难有半分胜算。” 叶安生思量许久道:“我听说长乐帝卖了两座行宫,又从教坊司那里搜刮了些银两,徐志穹又在浮州抄了不少银子,若是把这些银子全算上,或许也有百万之数。” 隋智摇头道:“大司空,隋某虽为武人,但对资材之事,多少也知晓一些, 银库之中若只有百万银两,皇帝又怎肯将这银两全数分给百姓?且如久旱之际,你我手中只有一瓢水,又岂能浇给地上的野草? 百姓比地上的野草还轻贱,长乐帝给他们发了一百两银子,无非是新君登基,图个花红草绿,赚个喜庆而已, 就像万贯之家花几两银子买几支鲜花,长乐帝出手这么阔绰,在他手上至少有几千万的银子。” 叶安生神情凝重:“难道他做太子的时候有私藏?” 隋智叹道:“且不说他藏了多少银子,且说当前的局面,你可知道有多少人跑到户部去领银子?你可知有多少人念着小皇帝的好? 若是在这个时机起事,只怕教众刚上街头,就要被平民围堵,到时候再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叶安生赶紧抱拳道:“若不是大司马提醒,叶某险些闯下大祸!” 隋智赶紧回礼:“大司空何必客气,你我都是戴罪之身,理应彼此照应。” …… 工部尚书廖书鸣,自离开京城后,摘了枷锁,摘了镣铐,脱下囚衣,换上便服,一路向北境而去。 这就是所谓的流放三千里,这一路不需要受苦,到了北境也不用受苦,且到军营里点个卯就是,那边已经有人准备好了宅院,锦衣玉食,美酒佳人,一样都不少。 到了夜里,负责押送的差人在客栈定好了上房,恭恭敬敬请廖尚书下车,让廖尚书回房歇息。 一并同行的还有十几位工部官员,有一名左侍郎,两名都水清吏司郎中,三名员外郎,三名主事,一名所正,一名提举,典史和副使若干。 这些官员,按官阶大小分别入驻,左侍郎是正三品大员,待遇自然不能差了,得和尚书一样住上房。 可左侍郎没急着入住,先带着大小官员,到工部尚书房中行礼。 廖书鸣赶紧还礼道:“诸位,廖某已是罪囚,早就没了官身,大家莫再叫我尚书了。” 左侍郎抱拳道:“一日是尚书,一世便是尚书,我们日后仍愿追随尚书左右,甘效犬马之劳!” 跟着廖书鸣,到了北境,他们还是人上人。 廖书鸣老泪纵横:“廖某落魄如是,仍有诸公相随,此生足矣!” 场面十分动人,所有人都流下了泪水,直到深夜,众人才各自睡下。 刚睡下没多久,廖书鸣感觉脸上一阵刺痛,突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