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促地看着被枪所指的赵老师，怯怯道，“你们别说了。”
景乔自顾不暇，低头不语。长得水灵往往比嫌疑还要惹人注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正在放肆地往她身上落。
教室里的焦灼大同小异，作风潦草的雇佣兵迎来肃穆的钢盔军。那些粗蛮的土匪听见外面军靴踩过，还巡到门口稍稍致敬作乐，钢盔军则不屑一顾，目的明确。
他们停在了507门口。
“嘿，兄弟！”
挟持赵耀平的壮汉转走枪口，亲热地迎往门口，赵老师夹紧的身体不由一懈。
“客气就省了吧。”小军官冷漠地笑笑，“按约定，我负责安保系统，你们出体力。学校归你，这些学生归我。”
“那真是占了大便宜。”壮汉慷慨地甩头示意，“带走吧。”
小军官轻扬下巴，示意他让开，壮汉僵持片刻，不悦地撇开一步，深深盯着他。他就这么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傲慢地流出一声：“没你事了。”
刚经历过一场胜利，壮汉还沉浸在沾沾自喜中，这句话叫他下头，颇为不爽。
此人对学生们倒很客气：“天沟勘测——陵大的王牌专业是吗？”他向门外示意，故作温文尔雅，“请吧。”
507教室里的学生惶惑着，没一个从座位上站起。壮汉见他们不吃这套，不掩饰嘲讽，又耀武扬威地走回来，张狂地对天花板放了一枪：“还他妈不站起来？老老实实跟着走！”
这一枪很实用，他一眼使去第一排，景乔、奚彬、叶敏敏三人不得不站起来，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跟出座位，忧心忡忡地排队往外缓慢挪动。
小军官看得忍俊不禁：“谢谢，看来还是你更懂沟通。”
壮汉与他交视一眼，本想奚落却又发现他意外的真诚，便又攀谈起来：“兄弟，咱们不是同一种人。”他试图弄懂他，“我不太懂你为什么要这些人。”
小军官莞尔，假模假式道：“我需不需要一五一十解释给你听？”
壮汉流露出狡黠的宽容：“你要愿意当然好。不过算了，如果是好东西，再怎么解释不如给我留一个，你说呢？”
说着他伸手揽过近处的景乔，暗暗握着枪，打量着小军官的意思。
景乔突然被拽一趔趄，跌进壮汉怀里忍受着亲密。她咬牙没喊没叫，留意着两人之间的权衡，盼着双方起冲突。大汉挑衅地勾在她腰上，奚彬和叶敏敏更是把心吊到了嗓子眼，全等着小军官的反应。
他并没用心听壮汉的话，暗藏槽牙内的骨传导耳机正在催促：“李恒你快点，拜把子呢？刚刚的消息，第四天开塌了……”
“好。”他随口答应，不知答谁。
景乔顿时大惊，马上反抗，奚彬和叶敏敏也仗义地挺身抢人：“你们凭什么！”
陵大学子已经忍到了临界点，怒喊过后，班级里的躁动几乎被引燃，近七十人的课堂，精神扭作一股，拼了。杂牌军围挡厮打，壮汉颇不在意，对人群盲开数枪，得意地转向李恒扬扬眉毛，搂过景乔狠狠亲了一口：“大气。”
景乔左逃右逃，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被亲在唇角，一股恶心反上胃来。
但下一秒她便被溅了满脸血。
凑在脸边的那颗肥头，突然间只剩一半，耳边巨大的枪声使她发聩怔住。
“不够自觉。”李恒轻描淡写，教室里的雇佣兵和钢盔军枪声往来，他把景乔拎近，冷冷看了眼那半颗头——他既说过这些人全是他的，当然也包含她。
这画面足够震慑人，景乔眼里都不免迸溅血花，浓腥扑面而来，血、脑浆与喷来的碎组织让她忍不住想吐。奚彬和叶敏敏颤抖着拉走人，整个教室顿时大乱。
李恒微微皱起眉，把手上沾的血擦在下属身上，低沉地出了门：“收拾。”
耳机里：“草？你干嘛了？”
“对引狼入室略表歉意。”
“何必多此一举，告诉过你把他们都当死人！”指挥部气恼地喊，“没时间可以浪费了，附近的雇佣兵听见动静很快就来，你特么3分钟内带人消失！”
“跑什么啊。贼首都伏法了，一盘散沙。”虽是这么说着，李恒还是回头对下属比了个三，独自先行离开。
那些钢盔军雷厉风行，即刻安排507教室的学生撤离。他们在做一种非常仓促的转移，因此临时实施了一种连坐制度，强迫每三人牵手成排而行，只要跑掉一个就会处决整排。是吓唬还是警告没人敢疑，整间教室推推搡搡地组织起来。
景乔吓着了，如游魂般讷讷走在前列，奚彬和叶敏敏紧紧牵着她，被迫挟她往楼道走，她那身血仍触目惊心，精神状况也使人担忧。就这么到楼梯口，景乔忽地惊醒过来，接着便发疯般甩开两人，不顾一切冲向洗手间……
这下奚彬和叶敏敏吓得方寸大乱，狂追而去的下一瞬便被钢盔军制服按在地面，楼道里赫然两声枪响。507学生的长队如羔羊般沉默，伸头看着前面，前面两声还只是震慑，尚未打在人身上，但这种强大的视线集合里，在每个人的判断中，持枪的钢盔军只好按照先前的军令，将枪口再度对准两人——两个不足为惜，这么多人乱了就真完了，有杀鸡儆猴的必要。
“我来和他们说！”
怯懦的赵教授鼓足气站了出来，微伛着身：“开了枪还带得走么？不必浪费子弹，我来保证学生跟你们走。”
钢盔军并没有回应他，全是居高临下的打量和踟蹰，赵教授享受专人看管的待遇，押在最前面，自顾回身对学生道：“学校被放弃了，但507没有。配合他们走吧，是邵校长请来接我们的……”
微妙的氛围里，赵教授如同主角一般，眼里无限沧桑，埋下灰白的头，不经任何人的同意就带头往楼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