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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病了(2 / 3)

都收不多,大人都吃不饱,哪来的粮食养小孩啊?最苦的还是那年大挨饿的时候,咱整个庄上,连北沟乡都算着,唉,饿死的人都没法查了,最后连抬死人的人都找不着了,大伙谁还有力气去抬啊?那个时候小孩都怕走姥娘家,怕去了之后被饿极了的人给吃了啊,唉……”

桂卿知道他和忠良这样陪着奶奶说会子话奶奶是非常愿意的,尽管这会消耗她很多的精神,所以他也就不怕她过度伤心了,因此并没去劝阻她。活化石若不去珍惜就和普通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

“小卿啊,”奶奶接着非常费力地叙谈着,难得今天有人认真听她这样说古谈天,“你可能还不知道,恁秀梅大姑小时候都学会走路了,后来硬是给饿得不会走了,所以说到后来长大了,她的个子都不高,这都是以前硬给饿的啊。那个时候要是能有把榆钱叶子吃,那都是天上的了。大伙饿极了,连榆树皮都扒下来煮着吃——唉,恁现在是不知道啊,榆树皮是天底下能吃的东西里边最难吃的,一般人根本就咽不下去,忒苦了……树皮当中最好吃的还是桑树皮,至少说桑树皮能咽得下去啊,好歹能挡挡那股子饿劲……”

“奶奶,咱庄上的地种粮食不行,种芋头还行呀,怎么会饿死那么多人呢?”桂卿问,他这是有意的,因为他想证实一些东西。

“唉,其实那几年的雨水也不孬,”奶奶无奈而又沧桑地叹道,那个心酸而茫然的神情使得任何人都不应该怀疑她说话的真实性,“反正是种什么收什么,大家好都说,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的年景。其实那一年咱庄上种的芋头最多了,长得也不孬,要是都收上来的话,最后哪能饿死那么多人呀。结果公社和大队的人硬拦着,不让咱社员到地里收芋头,喇叭头子里也天天喊呼着,说是大米洋面都快来到黄桥镇了,那个什么马上就要实现了,大伙先别急……”

“最后大米洋面也没见着,地里的芋头全烂了,你说社员能不挨饿吗?”她老人家又叹息道。

“嗯,是这样啊——”桂卿和忠良都不住地点头。

“那个时候虽说咱社员穷,也没嘛吃,”奶奶接着慢慢地讲述道,心中似乎既无恨也无爱,更不知道去恨谁和爱谁,“也确实饿死了不少人,不过有本事的倒没饿死几个。所以啊,不管什么年月,是草都比地皮高,有本事的就是有本事的,铺陈毛就是铺陈毛,这个永远都是变不了的。当时还是恁世才老爷当咱庄上的头,有一回他上茅厕屙屎,别人都说他屙的屎臭,肯定是背地里偷吃好东西了,结果他还立愣着个头死不承认。大伙都明白,当时的社员饿得都搁锅断顿了,哪能屙出来那么臭的屎呢?他这个人就是睁着眼说瞎话,嘴硬得和钢刀似的。结果最后让咱庄上的社员逮着他使劲揍了一顿,末了他才承认,他偷藏了大队的粮食……”

“唉,别管到什么时候,都这样。”她最后叹道。

“对,就是这么回事,”忠良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地感慨道,好像老人的经历已经嫁接到他身上了,因而他的话也带有一定的权威性了,“你就说俺厂子里边吧,憨子傻子也当不了头啊,凡是能混上去的,哪个不是又精又能的?这就和打仗的时候冲锋陷阵一样,心眼子少的早就挂了,能活下来的要么是运气好,要么是心眼子多的,靠着身强力壮在那里硬拼硬打的人,就算你浑身是铁,你能打多少钉啊?”

“这就是幸存者偏差。”桂卿一知半解地嘟囔道。

“恁厂子里的事俺不懂,”奶奶自顾自地叹道,因为她没听清孙子的话,就算听清了她也不理解什么意思,“不过不管到哪里,也不管到什么时候,天下的理都是一样的。”

桂卿和忠良点头称是。

就这样,两个小青年陪着年迈的老妈妈拉了半天呱,也算是很不容易了,就算是事过多年,桂卿总也难以忘记。

桂卿觉得,若是自己能有神通飘在空中从屋顶往下俯瞰眼前的场景的话,一定会不由自主地笑出眼泪来的,一方为了给孙子留下些念想而有意讲古,一方为了记住很快就要消逝的亲人的音容笑貌而有意听古。他还想着,要是自己是一名记者就好了,就可以刨根问底地采访一下奶奶了。都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所以他想从奶奶嘴里听到最接近于真实的历史,只可惜他不敢问得过于仔细和紧迫了,毕竟那是自己的亲人,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从奶奶屋里出来之后桂卿和忠良来到院子里,靠西墙的兔窝上方架着一个很大的不太规整的葡萄架,下面结满了一嘟喽一嘟喽的大葡萄,忠良非常眼馋地看了看那些诱人的葡萄。桂卿见状便摘了一大串快要熟透了的葡萄,用凉水冲了冲给忠良吃。忠良说这葡萄比他家的好吃,他这话绝对没错,因为隔锅的饭香。桂卿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也觉得别人家的葡萄好吃,比如当年北沟乡政府家属院里的葡萄就很好吃。

“中午别走了。”桂卿学着大人的样子留客道,言语中有着十分之一的虚假,他能确信这一点,因为他感觉到了对方要走的决心。

“咱哥俩还用客气吗?”忠良回道,“我就拎这点东西来,还好意思宰你一顿吗?要是把你宰得啦啦淌血,你还不够本呢。”

“你个熊样,咱又不要去饭店,”桂卿红着脸道,这回倒全是真情实意了,因为不好再伪装了,“就在家里自己做点吃就是,一点不麻烦。别走了,咱再好好地喝两杯。”

“算了吧,你没事我还有事呢,”忠良很坚决地说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七夕,佳人有约,懂吧?”

“你个熊家伙原来是有心事啊,怪不得急着要走,你又要跑哪去祸害人家小妮啊?”桂卿嘻嘡道,开心得不得了,因为他已经完全不用担心对方会留下来了,“小心,别让人把你的小脸抓破啊。”

“抓我腚没事,抓我脸可不行,男人也是要靠脸吃饭的嘛,对不对?”忠良也开玩笑道,脸上真的笑开了花,就像一朵风干了好多年的极品大牡丹,“我早上才刚刚抹的大宝呢,老贵的大牌子啊,你个庄户刁保证舍不得用,因为你都是清水洗脸。”

“那行吧,”桂卿顺水推舟道,也不再和其继续纠缠了,“你要是真有事我也不能耽误你啊,你先忙你的去吧,有空咱再玩。”

忠良腆着个粉白的浪脸,把乌黑的头发潇洒地一甩,大声给屋里的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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