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敢接他们的招了。在唐家人上蹿下跳、左突右冲地瞎忙活了一阵子之后,他们才多少领悟出一点点门道来,那就是有人是铁了心地要收拾唐建华,所以现在找谁都白搭。平日里那些在唐家吹牛皮和日大蛋、一个比一个能的家伙们此时全都销声匿迹、无影无踪了,没有一个人敢出窟去帮助他们家活动活动这事。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就像天塌了一样,偏偏这个时候唐家人所有能想到的人事关系全都指望不上了,说起来也颇有几分凄凉和无奈。谁能想得到这位青云县响当当的土豪之家一时间竟然陷入了上天无望、入地无门的绝境,只剩下听天由命和任人宰割的份了。
8月6日,唐建华以涉嫌经济诈骗被正式采取措施。这个消息不亚于在本来就乌云密布的天空里突然炸响了一声惊雷,彻底把唐家的人给震晕了,就连一向刚强无比、自信满满的铮铮硬汉唐建华本人也被这个响雷给震倒了。他像一头终日习惯了在山间野外称霸山林的雄狮突然间被别有用心的人引诱着关进了黯淡无光、凶多吉少的铁笼子一样,是吃不下也睡不着,可谓是心忧如焚、焦躁不安,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他想咆哮,可是却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对象;他想解释,可是人家要听的根本就不是他要讲的;他想求饶服软,甚至是想要死个明白,可是人家要么是十天八天不理会他,要么奉送给他的是琢磨不透的冷漠。铁打的汉子也架不住这种无妄的灾气啊,所以他在一天严似一天的精神和肌体的双重压抑之下逐渐地就有些绝望了。他不知道自己最后会不会承认那个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诈骗罪名,亦或是落得个比这个结局还要悲惨十倍的下场,即纵使他忍受不了这种折磨而想尽快地认罪伏法却始终求之不得的境地。或许必须得等他严格自省一段时间之后,躲在黑暗和幽冥之中的另一方才容许他低头认错。他大概要等到对方心头的怨恨慢慢地消解掉,对他实施的惩罚已经足够了,或许才有可能重见天日吧,谁又能猜得透人心呢?
唐建华,这位在青云县本土一点一点地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地地道道的大包工头,被弄进位于崇义街和玉龙河交叉处东南部的83号里已经半个月了,他凭着自己多年来混社会所形成的敏感嗅觉已经多多少少地意识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这个铁血汉子一旦猜到自己蒙冤背后的真实原因就更加感到悲痛和愤怒不已了,他那个火爆耿直的脾气根本容忍不了这种肆无忌惮地强加在他头上的莫须有东西。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他已经感到有些不能呼吸了,他恨不能把83号厚厚的墙壁砸烂,把粗粗的钢筋拧成麻花,好出去痛痛快快地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顺便再找到有意冤枉他的那帮羽人,把他们的脖子掐断,把他们的脚筋挑断,再把他们的肋骨踢断。但是,前期鹿墟中院的认定又使他坚信自己所无辜蒙受的不白之冤一定会有洗刷干净的那一天,而且这一天的到来并不会过于遥远,因为事情本身一点都不复杂,只要一切都按正常程序就行,自己最后是不难出来的。再大的苦他能吃,再重的罪他也能受,但是对于这种野蛮粗暴的黑白颠倒的指鹿为马式的冤枉和委屈他却不能接受,一点也不能。
而唐家的人在得知有关消息之后才算彻底相信,多少天以来在他们心底徘徊萦绕的那个幻想已经确切无疑地破灭了。他们终于明白并认可这事远没有他们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让他们一家人感到更加恐惧和忧虑的是,据一位刚开始自认为脸面比较大,差不多能和某些人搭上话的唐建华的多年老友透露:这回就算是唐家的人用麻袋拿着现钱去找人家,就算是跪着去求人家,人家也坚决不会同意的,人家放出来的话很明确,那就是非要狠狠地治治这个不识抬举的硬皮不可。
“看来老唐在83号里边还没有看清形势,”还是这位因为对唐家的人一再苦苦地求他帮忙一事抹不开面子所以才舍出老脸来帮着他们打听情况的老友报告说,“还不知道吃的是哪丸子药呢。如果他态度好点,尽快尽早地服软,赶紧认下这壶酒钱,恐怕人家也不至于这么弄。我估计,依他的性格脾气,只怕是他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他肯定不会痛快地承认自己有问题的。当然了,也有可能他怕一旦认了这壶酒钱,给他安上这么一个名,那么最后恐怕结果也不好,所以他才打算干脆咬住牙硬撑到底的。人家那边一看这个情况,肯定以为他是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主……”
实际上唐建华的这位老友分析得很对,他当时确实也是这样想的,那就是坚决不能认栽。他认为一旦自己撑不住从而承认了这个所谓的经济诈骗罪,那么他这辈子就算是彻底地完蛋了,因为对方肯定会继续运作,寻求在可能的尺度范围内顶格处理他的,这一点不言自明。所以他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要硬着头皮扛到底,坚决不能去认领那个硬安在他身上的名。他坚信沉冤总有昭雪的那一天,况且他家里并不缺钱,万事都有活动的余地。其实他哪里能料到正是由于他的“负隅顽抗”和“死不开窍”,人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该走的程序继续走着,一会也没耽误。
所谓病急乱投医,在无数次碰壁和撞墙之后唐建华的老婆陈燕蓉终于想起来一条比较蹊跷的路子,她认为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应该值得试一试或者搏一搏。她还隐约记得,以前还在北樱村住着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地听人说过,陈向辉和白正源好像是两桥,也就是连襟。她想,如果能通过陈向辉这条线和白正源搭上关系,那么她丈夫的事或许就有了一线生机和希望。虽然她这个从标准的山村妇女慢慢地脱胎换骨转变而来的半个城里人并不懂得什么“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大道理,但是她凭着对丈夫那种最原始、最深切、最本能的爱和女人独有的直觉,坚定地认定这是一条切实可行的也是在目前确实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唯一有点希望的路子。她在打定主意之后就毫不犹豫地运作起来了,因为按照一位著名的足球解说员的惯常说法,下半场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说唐建华过了几天就能顺利放出来的话,那么对老唐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多丢脸的事,对于一个农村出身的房地产行业的大老板来说,因为在生意场上发生点经济纠纷从而被人家叫去调查调查也很正常的事,外人根本就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但是,如果他因为这件事最后被弄进去几年的话,那么问题可就大了。他们老唐家不仅在北樱村这个小天地里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了,而且即便是在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