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天庭这一届的星官口碑最好。
一个个老星官皆以淡泊名利、不问红尘自居,因他们的处世风格,天庭每日都弥漫着一股雅正脱俗、和煦如春的气息。
但近些年月,老星官们却因一位新上任的星官变得愁眉苦脸,脑门上本就稀疏的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左不过两载功夫,天庭就多了好些秃瓢儿。
玉帝见状连连叹息,儒雅随和道:“他妈的,老子治理天庭几千年,从来都顺风顺水,都怪这根搅屎棍!气死老子了!可恨,可恨呐!”
搅屎棍恬不知耻,一边花枝乱颤地笑,一边理直气壮地反驳:“照您的说法,我好歹是根棍,其他人呢,其他人是什么呀!”
搅屎棍本姓沉,名字简单,叫做小八。
沉小八原是人间一个乞儿,无依无靠,四海为家。那一年,恰逢天灾,洪涝哗哗冲下山,倒霉巴交的她便被冲死了。玉帝看不过去,便法外开恩,一巴掌将她呼啦到天庭,赏了她个扫把星的官职。
正常人遇着此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都是感恩戴德,自此勤勤恳恳,在天庭安居乐业。她沉小八倒好,自从到了天庭这块风水宝地以后,一日比一日放飞自我,哪儿有她,哪儿就鸡犬不宁、鸡飞狗跳。
其中,小八最讨人嫌的恶习,莫过两桩:贪财、慕色。
她的星宫里屯着各种各样的珠玉,珠玉堆里养着一批一批的美男。有长着两颗小虎牙、奶声奶气的少年精灵,有深山老庙里修炼千年、妖艳昳丽的老狐狸,还有口吐芬芳、浑身上下散发着圣父气息的白莲花。
总之,在她的星宫里,什么类型的美男都不缺。
闲来无事时,看见各类丽色少年在宫中自在逍遥、各得其所,她就觉得心情格外愉悦。
这一日,小八正坐在庭中描画美男群像。彩墨在纸上一点一点晕开,小八欣赏着笔下气质卓绝的美男们,眼眶竟不由得湿了。
她平日里性格蛮横似山匪,适应能力顽强若蟑螂,没心没肺地长大,从没有过如此忧愁的时刻。
美男们觉察到小八的异样,当即花容失色,高矮胖瘦地把小八团团围住。
小八抽抽搭搭地叹口气道:“哎。玉帝他老人家说我马上就要成年了,得在及笄那一日,也就是明天安然渡劫,方才能成为真正的星官。一想到我要是渡劫时候出什么事,再也见不到你们,我就……”
她沮丧地摇摇头,自己每喝凉水就塞牙,每走平地就跌跤,每路过一个门槛脑门都有被夹的风险,就这鬼运气,难保不会出差错。委屈巴巴道:“我不是很想渡劫。”
白莲从一众美男中走出,端着圣父般的微笑,脑瓜上顶了一个光圈,温和地摸了摸小八的头,安慰道:“切莫这样想,天庭每一位正式的星官,都是渡过劫的。如今天庭的渡劫没什么难度,说白了不过是走个过场,你大可不必担忧。何况……”
小八仰起头看白莲,“何况什么?”
白莲高深莫测道:“何况,玉帝陛下神机妙算,早猜到了你会犹豫,故昨日连夜下了道圣旨,说若你成功渡劫了,便赏你一桩姻缘。”
一听姻缘,小八眼中的盈盈泪花当即消失,转着脑子好奇地问:“姻缘?对方什么条件?可比我有钱么?长得有你好看么?”
白莲仍端着微笑道:“他是沉睡多年的一位大星官,会在你渡劫当日苏醒。资产么,全天下的财富都来自于他,样貌么,在下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整座星宫中的男子,包括在下,都比不过他一根汗毛。”
小八越听,一双杏眼睁得就越大。掰着指头满打满算,她从升天至今统共两年功夫。别的不说,她对天庭美男的了解,可谓是连犄角旮旯里的蚂蚁精、难以计数的蚊子精都没落下。
说老实话,她可从来没听说过哪位仁兄沉睡多年,更没听说过有哪位星官富可敌天庭,一根汗毛都能帅惨别人。
她使劲转着脑子,总觉得这样的人很不真实。玉帝他老人家会主动把这样优质的美男赏赐给她,更不真实。
小八警惕道:“真的吗?我不信。”
白莲脑门上的光圈熠熠生辉,真诚道:“哎,在下如何舍得骗你呢。若你怀疑,在下可以给你他星宫的地址。你赶在渡劫前,去瞧上一瞧,自然会相信在下。”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方写着两行小字的锦帕递过来。
小八看他笑得格外慈爱,恍若在额头上写了个“相”,在左脸上写了个“信”,在右脸上写了个“我”,给她一种难以拒绝的压迫感。
白色的锦帕上的的确确写了个对于她而言十分陌生的地址。
小八捧着锦帕,左思右想挣扎很久,但出于对美人的渴望,还是忍不住动了一颗贼胆,迟疑道:“那我……挑个时辰去看看?”
白莲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关照道:“有一点,在下可要关照你。他可是玉帝、星官们最宠爱的后生,是故大家在他沉睡期间,在他的宫门口派了许多重兵把守,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你可千万要留心呀!”
话音未落,小八已闪得人影都不见。她边拿着锦帕,边回忆白莲的话,一本正经地想:苍蝇飞不进去,那她变个蚊子飞进去看看他,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