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努力地在记忆力里搜寻。
可越是回想,脑子里越发混懵,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起来,没有一点印象,索性分析起来。
“我叫你父亲莫伯伯,管你叫衡哥哥,那…你肯定叫莫衡!对不对?”
苏绾一拍手,感叹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可眼前人只默然看着她,没一会,竟然一个变作两个,还晃悠起来。
苏绾皱着眉,好不容易想起自己那一杯倒的酒量,已经来不及了,她身子一歪,栽倒在男子身上。
“啊!”
伤口再次被砸到,萧成朗种是没忍住,惨叫出声。
这农家女是来克他的吗!?
贵为大周的太子,这辈子还没人能让他这么狠地痛两次,还是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
萧成朗咬紧牙根,使出浑身力气将女孩从身上推开,闭上眼缓了好一会。
如此说来,自从上京被西狄攻破,他的运气就跌到了谷底。
先是率神武军护着父皇与众皇室出京,一路艰难逃到渝州,却被父皇以照护不周为由苛责。
之后,他主动请缨出兵,父皇却畏战不肯答应派兵,只准他发檄文于天下,号召各路兵马勤王,好不容易联络上几位南方的节度使,最佳的战机也已错过。
眼下,关内,河东,陇右皆已为贼所占,只有背水一战守住河间,才能稳定军心。沧州作为河间重镇,又是京畿南门户,便是一定要啃下的硬骨头。
他率军沧州城外的平原上鏖战数日,西狄损伤大半也要拼死守城,想必也知其中厉害。现下,两军对峙,西狄援军时刻会到,而大周兵力被父皇调去保卫渝州,无人能援助。
他只能求助于一个人。
——人称当世诸葛的孙榭。
传言他不仅精通兵法,还能掐会算,数年前就曾预言西狄入侵。
只是孙榭曾被父皇罢官,已隐居山寺。
他打听到那苦柞寺就在沧州城郊的乌石山深处,本做好了三顾茅庐的打算请人出山,没想到这山里满是迷阵般的巨石,他人还没找着,自己先遭了埋伏,跌落山崖。
回想起昨夜行刺的黑衣人,皆为中原人,且各个功夫高强,萧成朗面色越加阴郁。
看来,除了西狄,大周也有人要他的命。
至于这一个…
他阴冷的眼神落在女孩身上。少女面色酡红,樱色唇瓣吐出酣甜酒香,夹杂着一两声呢喃。
“衡哥哥,糖…”
萧成朗忍不住闭了闭眼。
这个除外,就算是刺客也没有这么笨的。
萧成朗不再管苏绾,目光扫过小屋。
简陋的茅屋,连门窗都在漏风,但好在寥寥无几的家什还算干净整洁,小木桌上的陶杯里插了一支野花,嫩黄在细风中摇曳,散出似有若无的香,屋前屋后都挂了碎花布帘子,被吹出柔软声响。
于血火征战中动荡了数载的萧成朗,奇异地,感到几分静谧安宁。
他自然也看见那本佛经,本是拜访孙榭的敲门砖,被农女随意丢在桌上。
他探身去够,肩头的伤口窜起一阵火辣,只得倒回床上。
这一刀砍得颇深,此时他若强撑着,也能走,但刀刃兴许淬过毒,多半还没找到孙榭,他人已折在路上。
更何况,下一波刺客随时会找来。
倒不如在此处休养数日,伤口稳定了再出发。正好这村姑将他错认他人,不若将错就错。
视线落回女孩身上,女孩正咂着嘴,甜甜笑着,大约方才梦中的那糖是吃到了。
吉祥痣吗?
萧成朗自嘲地嗤笑一声。
—
苏绾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歪倒在床角,一半身子挂在床下。
别扭的姿势维持太久,让她浑身酸痛。艰难地转动脖颈,苏绾便看到自己床上躺着一个人。想起之前的事,立时惊出一身冷汗。
看看天色已是月上中天,那一口酒把她放倒了这么久,衡哥哥可怎么办。
苏绾接着月光点起蜡烛,再一看,床上的人双颊通红,唇色却是惨白。她心道不好,再探手一摸,眉宇间一片滚烫。
糟糕,起了热症了!
苏绾之前跟老郎中学来的都是皮毛,真正治病救人的还得是老郎中的神药。
那药倒也不难拿到。
老郎中如今就在乌石山中的苦柞寺里修行,向他讨药救人,他不会不答应。
只是那山寺偏隐于世,藏于深山中,她又从未在夜晚上过山,不说山里有野兽毒蛇出没,光是爬那迷魂阵似的大石头就十足危险。
或许天亮再去也不迟。
苏绾犹豫间,男子低声□□,紧缩的眉头,似是难受已极。再试探的摸其脉象。饶是不谙医理如她,也被指下纷乱的脉相震惊。
病势不等人。错过时机,就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老郎中的话犹在耳侧。
不能等了!苏绾咬咬牙,披上一件薄袄,一头扎进浓墨般的夜色中。
她手上没有灯盏,只能靠着时有时无的月色,深一脚浅一脚跋涉。山风凛冽,树影萧瑟如鬼魅,脚下山石滑落,步步惊心。
仿佛又回到与家人失散,被乱兵裹挟的恐怖日子,那时为了保存蚕种,她活了下来,现在,也唯有摒弃心中一切杂念,她才能前进。
——我一定要救回衡哥哥,蛇虫鬼怪都给我退开!
一个时辰后,苏绾站在济恩寺山门前,已是汗湿重衫。
她敲开山门,从缠腰的布巾中取出一片玉牌递上。很快山门打开,她闪身入内。
不一会再出来时,手里已多了一个布包,与一盏灯笼。
老爷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讨药果然比上山还容易。
回去的路上,她因为心急摔了几个跟头,但好在没有迷路。待回到小屋,天边已透出一线鱼肚白。
秀发被汗水湿透,粘在颈侧。衣裙染上点点污泥。她顾不得打理自己,先奔去床边。
男子面色灰暗,几乎没了气息,连脉象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