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雪落的厚,便是早上有人扫了,可又是下了一场,此刻亦是又积了一层。
孟归宁踏着绵绵的雪走到府衙门前,看着紧闭的门,却是猛的抬腿踹开。
庭院里头没人,想来也是,这般冷的天,也没几个人想待在外头挨冻的。
见没人应,孟归宁又是开口,“府衙里头还有气的都给我滚出来,聋了吗?”
许是她的话真有几分用,那旁边几间屋子便是开了,里头走出人来。
“孟大人怎的来了此处?”那些人大多本不识得她,直到其中有一人开口,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行礼。
“俞嵊呢?”她看着那些人衣冠不整的模样,冷声道。
“大人……大人有事,出去了。”方才认出她的那人左右看了看,有些迟疑的开口。
“去哪儿了?”见他那副模样,孟归宁也猜出几分,神色更冷了些,语气也重了几分。
“大人……他……”那人结巴着,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见此,孟归宁上前对着他猛踹了一脚,见那人向后倒在地上,又慌忙直起身跪伏着,仍是怒气难息。
“如今他是此处官员,你们倒是过的好似官老爷,无所事事,便连他的行踪亦不知晓,”孟归宁说着,那人看着她面色沉沉,更是伏下几分,“如此这般,这官府留你们这些闲人,又有何用处?”
俞嵊若是外出,若是正事,府衙中人不可能不知晓,若是暗地里的事,也定会找个明面上的缘由,断不会如此。
如今看来,这处府衙,倒还真是一群蛀虫。
可如今,她的目的并不在此。
心中怒极,孟归宁却也没忘了自己的目的,她向后几步,将先前那个衙役提了出来,狠狠丢在了地上。
原还有一人的,但那人也不过是个小喽啰,她要问责也不必提两个人,便将那人晾在了一边。
如今想来……她回头瞥了一眼,见那人安安分分的垂着头站在后头,眉梢微挑,不再看他。
“这人,你可识得?”她道。
跪着的那人愣了愣,上前一些,可那人被孟归宁扔的一愣,此时伏在地上,看不清面容。
看着那人瞧了半晌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孟归宁有些不耐的上前将那人扯过,这才将脸露在光下。
这下,孟归宁才知晓那人方才为何那副死样子。
许是她扔的太用力,那人额上磕出了个血窟窿,不大也不深,可那般撞一下,也的确得缓个半晌。
看着那人,孟归宁身侧的手招了招,看着那人,皱了皱眉,有些愧疚。
“抱歉。”
此人再是如何罪大恶极也自该由律法惩戒,她这般行事,与私刑何异?
他人罪过不该为己身过错之伪饰。
孟归宁反省着,本欲上前扶过他,可伸出手又觉不妥,便朝着一旁的人开口道:“你们将他扶入内室,去里头说。”
跟着他们往里头走,孟归宁却在入门那一瞬顿住。
屋内很暖和,炭火烧的正旺,一旁的两扇窗大开着。
将那人扶到床上躺着,孟归宁回过头,南陵了然地将手中药膏和沾了水的帕子递过。
“将药抹上吧。”她将东西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那人迟疑着拿过,先是清了清伤口,才小心的为受伤的那人上着药。
“行了,”那人正松了口气,却听孟归宁又是开口,“说吧,你可识得?”
那人手一抖,手下力道重了几分,听到几声抽气声才又回过神来。
“大人,”他道,“您也瞧见了,他是府衙中人,在下自然是识得的。”
“如此,”孟归宁笑了笑,语气难辨,“那,他又是为哪位大人做事,须得当街鱼肉百姓,我倒是不知官府还能如此行事,这般事情你们已然做了多久,若无人知晓,又打算继续做多久?”
那人身子一颤,一旁的几人也是往墙角缩了缩,视线不敢与她对上。
“您说笑了,”那人踌躇着,开口时却没什么底气,“我们这般人成日里这个大人吆喝那个大人使唤的,如何知晓。”
这话倒也不假。
府衙里的官吏也分三六九等,况上邑此处有军队驻扎,林之衡时任守将亦是此处郡守,军中的副将无仗时也常在此,这些衙役也不过为了讨口饭吃,若他们有所吩咐,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说到底,还是官吏腐败,骄奢淫逸之风盛行的缘故。
林之衡此人,领兵没话说,治县却是不妥。
“便是如此,你当初那般,可不似被人逼迫的模样。”孟归宁看向躺在床上的那人,神色暗了暗。
“在府衙里头受了气,发泄不出,自然只能将主意打到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她轻声道,“这般的无奈,也不知该叹你可怜,还是虚伪。”
那人实在没料到,方才一脸歉疚的人,转身便这般言辞犀利起来。
可孟归宁向来公私分明,若她真有过错,便该尽力弥补,若对方真有罪过,她也不能徇私枉法。
她这般的人,该难以在官场立足才是。
“那你自己来说,”她看着那人,默了默,半晌才道,“你口中的大人,又是谁?”
那人此时已全然清醒了,看着她再没了先前的嚣张,半晌,嗫嚅道:“是前街里的邵老爷。”
这人又是谁?孟归宁皱了皱眉,看向身后的南陵。
“邵景山,司丞尚书妻室的表兄,此地一位乡绅。”
闻言,孟归宁了然地颔首,又回过头。
若是普通乡绅与官府对上倒不好说,可似这般在朝中有几分关系的,在这般偏远地方,可谓地头蛇一般的人物。
“先前可还做过这般事?”孟归宁开口,看他眼神飘忽几分,语气沉了沉,“说实话。”
“是,是……”那人被她冷着的语气吓得一愣,慌忙回道,“今年才开始的,先前还夺过几处店铺的米面之类……”
说着,他声音便是渐渐低了下去。
“你可能走,”孟归宁语气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