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卞宁宁还是发现方秋卉看向她们的眼神亮了一瞬。但实在短暂,她还未来得及细看,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向着方秋卉伸出手,直视着她:“姚夫人。”
方球卉的丈夫虽已身故,却仍是亡人的遗孀,当唤一声姚夫人。
可方秋卉却只是愣愣地瞧着她,却仿佛没瞧见她伸出的那只手,寂静无声。
许久过后,方秋卉转头看天,再不理会她们,口中似还喃喃地唱着什么歌谣。可那声音喑哑破碎,卞宁宁凝神听了半晌也没听出是何歌谣。
她只得收回手,试着再说些什么,吸引方秋卉的注意力。
“姚夫人,姚轩让我们来替他瞧瞧你,你可愿与我们说说话?”
照卞亦枫所说,方秋卉如今已是彻底疯癫,谁也不识。可方才她注意到温仪说出姚轩名字之时,方秋卉眼神的刹那变化。
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是浸在血脉之中的牵挂。她想,即便是姚轩当真做了刺母之事,方秋卉应当也无法真的对姚轩之事置若罔闻。
而她这话倒确实让方秋卉停下了嘴里的呢喃,又转过头来瞧了她一眼,片刻之后,却是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而后就听方秋卉一发不可收拾地一阵狂笑,笑得她心里都有些发怵。她与温仪相视一眼,有些无奈。
看来这方秋卉当真是疯癫无状,照这样子,只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方秋卉仿佛不知疲累一般,笑得满地打滚。原本就干燥皴裂的嘴唇更是裂开了一道道细痕,正往外不住渗着血珠。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卞宁宁只觉不妙,唯恐她这突兀的笑声引来方府之人。若是被人发现了,得不偿失。
罢了,面对方秋卉,不能急于求成。
她拉过温仪,朝外走去:“今日便先这样吧,咱们先离开,以免被发现了。”
温仪点点头,快步朝外走去。二人沿着来时的路,没多久就出了方府。
卞宁宁在府门口瞧见了朱卫,上面招呼了一声,便同温仪先回了卞亦枫的府宅之中。
待她二人坐在前厅中歇了下来,她这才沉重地叹了口气。
虽说前往方宅前,便已听卞亦枫说过方秋卉如今的模样,可当亲眼所见之后,却仍是又惊诧又感慨。
她此前从未见过疯癫之人,如今一见,才知原来当真是如此可怕。
可她却又止不住地有些心疼。方秋卉形容枯槁的模样还萦绕在她脑海之中。
虽说姚轩此前背叛了方家,投奔了姚氏,可过去这些年怎么说也为方家付出了许多。可方家痛恨姚轩也就罢了,竟连带着对方秋卉也如此狠心,竟放任她如同一株枯树,在那院中渐渐腐烂消弭。
她抬头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方秋卉这幅模样,该如何从她嘴里套出她们想知道的东西?
温仪一路默默跟着她,知她当是被方秋卉吓着了,心有余悸,便出声安慰道:“没事的宁儿,若是方秋卉这条路行不通,咱们就找别的法子。她本就是个疯子,想来也记不得什么。”
可卞宁宁却一手撑头,合着眼,轻轻摇了摇头:“每每提及姚轩之时,方秋卉的眼神都格外深邃莫测。我觉着,她应当是知道些什么。”
至少,应当并未全然忘记过去的事情。
只是,她该如何套出方秋卉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