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原在听闻熟识的脚步声时,他便忽地弹起身,紧紧抓住牢狱的铁杆,她出现在眼前时,更是直直盯着,像用一把刀反反复复剜着眼前人的肉,直至血肉模糊也不作罢。
“姐姐,且让我同他说几句。”
“嗯,”淑柠望着他,凑到淑椒耳边,佯作苦恼道:“说是就要见你一面呢,旁的都不在意了呢。”
淑椒只是满不在乎的应了声。
“原该是早些来找你的,一直未曾寻见机会。我知晓你不愿称王,到底都是一死,不如逃出去吧,执瑜,唯有留下这条命。诸事我都打点好了,后日亥时,会来接你和你哥哥。”
执瑜不曾料想这般答复,圆瞪着双目,骤然失神,可仍是佯作发狠道:“我凭什么信你,我不是没信过你,我……”
“你可以不信,仿佛自己还有旁的法子似的。”淑椒嗤笑一声,说道。
执瑜几欲说些什么,眸光闪烁,终于软乎下来,垂下头,摊在地上,应道:“你为何这样做,总不会与你有好处的。”
淑椒自来时便不敢看他,闻言更觉着浑身的寒气,不忍咳嗽起来,执瑜听见,本能抬头看了看她,“白家人欠了我们东西,如今也已尽数还回,不过,到底是我对不住你……这往后的日子,便不再有我了,过得怎样,全凭个人本事吧。”
见淑椒起身,执瑜才回过神来,迟滞稍时,方才说出一句:“那金淑……你姐姐呢,你怎样交代?”
淑椒已回身而去,闻言又停住脚步,只轻飘飘道:“没了你,她自己称王便是了,来时路已是鲜血淋漓,还怕多杀些反对的人么?”
他从没见过淑椒这般,或许,豆沙本不是这样的。淑椒,豆沙,她到底有几分是真的,亦或从始至终,自己不过是担负了美梦的虚名罢了。
此时的他们,合该是怪一怪太小的年纪,却都浑像知天命似的,自以为能料想生前身后。
“谢谢你……”他原不该说这句话,但她已经走得很远了,不知晓听见没有。
两兄弟真的离开锦城时,执瑜仍旧是恍惚着。马车摇摇晃晃,问过承瑾说是这条路上遍布着石子,不很好走。他晕得很,从前坐过许多车的,也没有这样晕过,好似有人在脑中翻云覆雨,反复搅动着,连哥哥递给他的支撑物都抓不住。
“执瑜”,承瑾攥着手中的缰绳,时或回首瞧一眼弟弟,“有一事,我未曾问过你。”
“嗯……”执瑜糊里糊涂随口应道。
“大哥那般对你,你可曾有意怪罪过他?”
“嗯?”,执瑜是才回过神来,直起身,思索方才哥哥说的什么,稍时,方忖度着道:“我不怪他。”
“真的,真不怪他?”承瑾露出几分欣悦,回首笑道,眼见他目光炯炯。
执瑜又正了正坐姿,脑中依旧混沌一片,呢喃道:“我知晓,大哥从前不是那般,于是他之后、纵是再做了些什么,我也知道那不是我的大哥。守不住自身,从来不是大过,难不成真要我为着他的转变,连从前他待我好的日子也不管不顾么?”
承瑾听得不很清明,时或尚可闻说,漏了几字,却也是大抵能明白其中意味的。不知在寻思什么,往后便不再说话。
恰巧是日的月牙儿挂得高高的,在阴沉的夜色里涤荡出潋滟的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