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死劫,无论再弥补做什么,命运都必然不同于原本安排。”
李淳风指腹轻轻点在她耸起的眉心,宽慰道:“独他一人命运更改,应当不会造成天下运势太大偏差。我提点你是因战火兴起,一定会有许多人丧命在战乱中,你做不到把他们一一救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袁雨眠见京观和道路旁骸骨都心怜不已,若陷入死局的是她熟络之人,能否狠下心不理?
可这就是观棋者应有的态度。
即便对棋局上的某颗棋子有感情,也不能插嘴插手它们的命运。
否则袁雨眠身上的异样会被发现,而异类从来没有好结局。
归根究底,李淳风是在担忧她会被伤害,哪怕她配有所谓强大的科技,一颗心是柔软的,就会受伤。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袁雨眠听进去了,认真地说。
*
想归想,袁雨眠没有允准自己沉溺情绪里。
作为李秀宁如今手下最得用的人,被吩咐做的事还是要照做到最好,不能拖后腿。
毕竟自从李渊起义的消息传开,李秀宁将娘子军的名号打出去,鄠县就不太平了。
驻扎在长安的隋廷守军将娘子军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几次遣人来攻没能攻下,便尝试使阴招,散播流言说女人作将军的军队不久就会溃散。
李秀宁闻知后不以为意,没有发动人手追究流言的源头,只着一身戎装,招了麾下兵士到面前。
飒然与他们问道:“我的父亲是将军,兄弟是将军,丈夫是将军,我不比他们任何一人差,为何当不得将军?诸君守城战行我军令阻敌于城外,平日严明军纪受百姓拥戴,可有不服我为将者?”
军中兵士皆心服于她,刻意散播的流言也比不过百姓自发交口称扬娘子军的赞声,隋廷上不了台面的招数不攻自破。
然而以李秀宁的眼界,不止是要守卫鄠县保自身安宁,既然成为一军主帅,她就要在父亲李渊率军到达前,于关中打下一片大地盘,创下不输任何人的军功。
不过仅凭她不足万人的守城军队,做不到开拓地盘。
因此她考虑将另外几支起义军招纳入麾下。
附近共有四五支起义军,其中最成规模的是由胡商何潘仁统率的三万余人。
照理说,依一般人的思维应当循序渐进,先收拢小势力壮大自身。
可李秀宁却直接拍板从硬骨头啃起,道:“天下已乱,没有时间空耗,只要将何潘仁那支部曲纳入我麾下,其他起义军的头领稍有脑子就会自行前来。”
她指了最了解自己和李家军中情况的马三宝担起劝服何潘仁的任务。
马三宝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仿佛仅是得到李秀宁信赖的家僮。
得到任务后,他没有任何疑问,也没有请求赐予打通关系的金银,单取来李秀宁属关陇李家的印鉴,骑一匹瘦马去见何潘仁。
袁雨眠觉得那好歹是三万人的头领,就凭马三宝一张嘴怕是难以成功。
李淳风却是在她去往长安的时日中与马三宝多有共事,清楚马三宝神思敏捷,话术绝妙,没有把握的事通常不会去做。
他不卜卦作弊,依着自己对马三宝的了解,与袁雨眠打赌半个月内马三宝就能成功说服何潘仁。
结果甚至远少于李淳风估算需要的时间。
马三宝仅在路上耗了两日,第四日清晨时就带着好消息归来,报李秀宁道:“何潘仁应允投入夫人您的麾下了,一整顿好人马,立刻就会来。”
被问及是如何说服何潘仁的,他说:“我不过是向他陈述事实,凭他胡人的身份,现在能凭人手耍些威风,却注定无法得民心,而夫人您有国公作为坚实后盾,前程远大。”
顿了顿,他抬起唇角笑了笑:“我告诉他,他现在来,是以义军身份来投,若等国公兵临长安再来,就是以山匪身份来降,两种结果的差异不言而喻,他是个聪明的商人,能懂利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