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揉着被烫红的手指,趴到门框上看曾旗舒离开的背影。
啐了一声,骂道:“呸,什么破烂亲事也好意思拿来显摆,真不知害臊。”
说完,听雪抿着嘴,回头望向曾闻舒,过来安慰自家公子:“您别搭理他,四公子最爱说别人,半点瞧不见自己多丢人,私通换来的亲事都有脸炫耀,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曾闻舒坐回榻上,继续做绣活,让摘星去拿烫伤药膏给听雪抹上:“那是他的事,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柔软的指腹很快浮出了水泡,听雪举着手指,摘星帮他擦药。
听雪的嘴巴闲不住,心里不相信主子真的不在意,怎么说四公子的亲事都有着落了,而公子作为四公子的哥哥却还没准信儿。
“广安侯府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公子,您说家主还会找广安侯说您俩的事儿吗?啊……摘星你动作轻点。”
摘星在听雪手上使了劲儿,还说四公子呢,听雪也是个没眼力见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雪痛得皱起脸蛋,忙着跟摘星斗嘴,被岔开了话题。
但刚才的话被曾闻舒听到了心里,曾闻舒手上动作一顿,看向竹筐。
竹筐最底下压着一个荷包,是母亲逼他送给广安侯的那个。
曾闻舒消极怠工,寿宴当日故意躲在姥君院里,没把东西送出去,再加之后来遇到慧柔县主,闹了不愉快,也没机会再去送。
所以回府后,武康王虽说不高兴,却也没像之前那般教训曾闻舒。
而是动起了别的心思,武康王让姐弟俩一起忙活,曾丽祥做玉雕,曾闻舒做刺绣,样式都奔着可爱招孩子喜欢的来。
目标从打动广安侯,又多加了一项,顺便从元家四个孩子一齐入手。
不过这份热情才持续到第二天清晨,京中就传遍了太孙的死讯。
武康王惯会躲事,在广安侯府出事期间,猫起来看走向,一直没心思来监督曾闻舒和曾丽祥的进展。
听闻案子已经调查完毕,广安侯的禁足也被解除了,武康王却还是没有动作。
曾闻舒不由生出了担忧,怀疑武康王知道了内部消息,广安侯是不是出了别的事了?或是陛下依旧迁怒于广安侯?
摘星看着公子,用手打了听雪一下。
想还手的听雪跟着瞧见曾闻舒的表情,瞬间蔫了下来,乖乖认下这一掌。
枕霞院消息闭塞,能知道的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曾闻舒放下绣绷,叫了低着脑袋的听雪:“你去看看二姐回来了吗?我有事想问她。”
听雪得令,一溜烟儿小跑出去,去松庭院打听。
一问得知二小姐还没回府,听雪便请看门的丫环帮忙知会一声。
说三公子有事找二小姐,等二小姐回来了,麻烦去枕霞院一趟。
忙活完这趟再折返回去,势必要经过中间的湖。
听雪走到湖边上,他跑得太急,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被风吹得衣服都沾在身上了,浑身黏糊糊的。
听雪举着上了药的手指在脸旁扇风,药味冲到鼻子里。
三四个小厮驻足在路边,仰着脑袋往另一侧望,霹雳乓啷的大动静隔了好远就传过来。
听雪忙完了曾闻舒交代的活,于是凑过去看热闹,问边上的小厮:“这是怎么了?”
那小厮抱着胳膊,抻脖子瞅,想看戏又不敢靠近,看见听雪不是刘侧君父女院里的人,这才笑嘻嘻答道:“四公子又闹呢,要捉内奸,说上次被大公子发现是有院里有人设计他。”
听雪跟着笑,侧着耳朵听动静:“这都多久的事儿了,怎么现在才动作?”
“先前家主被关着,想闹也闹不起来,现在人家就要飞进大理寺卿府给沈小姐做夫郎了,当然有底气,谁要是敢说不是,小心沈小姐带一堆小倌来打你。”
小厮们哄笑成一团,发出清脆的笑声。
听雪往沁芳院凑近几步,想要多听一些,但是里面突然没了动静,等得听雪都想走了,又突然响起了男子的惨叫。
听雪被吓了一跳,连退了好几步。
说笑的人也止住了笑意,匆匆行走的小厮礼公们跟着顿住脚步,不忍地望向沁芳院。
凝儿身上压了好些的人,有人按着他的脚,有人按着他的脑袋。
鼻尖被怼到砖面上,发出一声脆响,随后发麻的强烈疼痛袭上脑袋。
凝儿眼里冒出红血丝,嚎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曾旗舒在里屋趴着,臀部重新上药,被包得严严实实。
母亲关他紧闭时,院里小厮都以为曾旗舒要完蛋,做事阳奉阴违,曾旗舒想找叛徒都找不到。
如今翻身,曾旗舒在曾闻舒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回来要找人发泄,登时便想到了这一茬。
凝儿跟王君身边的礼公私下联络,没被人看见。
但却在馨兰屋里搜查那次表现得有些异常,馨兰死了,可跟凝儿同屋的小厮还在。
曾旗舒要找内奸,揭发的人大大有赏。
钱财攻势下,凝儿与同屋人单薄的友谊哪里顶得住。
院里你告我、我告你,唯独告发凝儿这条最可疑。
曾旗舒让人打开屋里的窗户,他躺在床上看外面的凝儿被打。
用的棍子是当日武康王打人的那条,几棍子下去,凝儿就口吐鲜血。
他咬破了舌尖,说话时嘴里直往外喷血,咬定了对方没有证据,不停地为自己辩解。
曾旗舒管他有没有证据,就算是冤枉,也能起个杀鸡儆猴的作用,让院子里心思活络的人都给他老实下来。
曾旗舒哼了一声,见外面人停了动作,不满道:“谁准你们停手的,给我接着打。”
“真的不是奴才做的,奴才对公子忠心耿耿,又怎会害您。”凝儿喊得嗓子都哑了,一边喊冤叫屈一边拍曾旗舒马屁。
曾旗舒倒没被赞美之词捧花了眼,而是旁边人提醒他:“今儿是好日子,不宜见血。”
这才让人停手,凝儿趴在地砖上,双手扣地,撑着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