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层薄粉让姣好的面容更是白玉无暇。
穿的是新赶制的水蓝圆领骑装,上绣缠枝莲花六团,额间系同色宝石抹额,脚上的靴子尖挂了珍珠,侧边是银线勾的小兔,很是娇俏可爱。
这一身打扮,连田礼公都夸了句俊俏。
可现在呢,头发松松垮垮坠在脑后,脸上的粉蹭掉了一些,哭花了一些,剩下的左一块右一块聚着。
抹额早就不见了,衣裳也被围场的树枝刮开许多细小的口子,浑身上下都沾着叶片的汁液和泥泞的湿土,脏得很。
这模样实在有碍观瞻,方才与救命恩人同乘,又搂着人家的脖子,广安侯没直接推开自己真是好教养了。
曾闻舒咬了咬唇,不知怎地有些低落。
任由两个小厮上前为他重新梳洗一番,换了套备用衣裳,一全□□完,马车平稳抵达围场。
曾典亲自过来扶他下马,曾闻舒见妹妹面色铁青还想说自己无事,却听曾典压低声音。
“哥,那匹马是让人射了毒针才疯的。”
曾闻舒愣了愣,脸上渐渐去了血色:“下毒?怎么会呢?谁会害我呀,是不是弄错了……”
看曾闻舒恍惚的神情,曾典真是闹心。曾闻舒的性格她最了解了,那就是一个贤夫良父。
上辈子当老师的时候就深受学生喜欢,性格好再加上长得好,就没见过他与人红过脸。
两辈子加起来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在王府里害怕所以离家出走寻找自由,怎么就至于有人要要他的命了?
幸好曾典觉得事情蹊跷,派护卫查看一番,不然岂不是被人卖了还没发觉。
“是不是之前那个曾闻舒有啥历史遗留问题?”曾典问道。
曾闻舒想了想,摇头否认:“应当不是,他性子温顺,凡事不争不抢的。”
曾典语气阴冷:“我已经差人搜身,听说你当时是自己骑马,无人在侧,行凶之人与你有一段距离,想要射中马,必要借助外物。凡是行动都会留下痕迹,今天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作恶之人。”
曾闻舒点头应和。
这一天接受的刺激太多,他本就不是个有主意的,只呆呆等着妹妹安排。
午膳早已备好,大家都没什么胃口,用了一点。
之前派去搜查的侍卫回来了,曾典支开伴读和陈家姐弟,只剩下三位曾姓皇亲。
她想了想,没避开曾叙。
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也不代表能熟练运用。
曾叙关键时候都挺靠谱,人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懂得应是比她们俩冒牌货要多。
“可找到凶器了?”
“回十二殿下,找到了。”
侍卫将一柄小巧的机弩呈给近侍,再由近侍递到两位皇女身前。
机弩做得精致贴身,背部有皮带,用来绑在胳膊上,正面顶槽极细,有手掌长,只能容纳粗针,从孔眼塞进去,滑动侧边钩钮蓄力。
“犯人呢?犯人找到了吗?”
侍卫回道:“禀二位殿下,尚未找到犯人。但属下经过试验,确定这种机弩的攻击范围至多五十步。事发时,只有武康王府的马侍康儿在此范围。”
这侍卫一点不卖关子,直接抛出惊人之语,在场三位始瞠目结舌,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场面尴尬。
武康王府的家丑,闹在两位皇女眼前,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曾叙第一时间下令封锁消息,对外只说是马匹受惊,将下毒的事情暂时掩盖。
曾典没管那些,她最在意哥哥,急抓着曾闻舒的胳膊,问道:“哥,你可认识马侍康儿?”
曾闻舒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在发抖,嘴里的软肉被用力咬破,舌尖舔到了血腥味。
他目露惊恐,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点点……”
曾典被曾闻舒这幅样子吓到了,“哥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点点……”曾闻舒说话的声音带上哭腔,美目蓄满泪水,“王君……康儿是王君陪嫁来的马侍。”
他原本要带府里的马侍,是王君临时换了康儿上来。本以为王君在意自己才特地派亲信跟来,结果却是为了要他的命!
世上怎么有这样的父亲,竟然要害自己的亲骨肉。
难道他在武康王府当真如一叶孤舟,无处可依靠吗?
曾叙在旁看他哭得可怜,一副被人抛弃的小狗样儿,心里痒痒的,不自觉放轻声音:“乐安表弟,人是王君的,可事情却不一定与王君有关。”
曾典也认同十一皇女的观点:“哥,你想想,王君要是真有那种心思,为什么非要在围场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还傻到明着用自己的人,这不是上赶着暴露身份嘛。”
曾闻舒抬起脸,水灵灵的眼睛望向二人,粉唇微抿,眼泪愈加汹涌,接连不断划过柔嫩的脸颊,挂到小巧精致的下巴上。
少男轻软的嗓音一抽一顿:“呜呜呜……不是、不是王君就好。”
这副样子,怎么能让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