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宫一如既往地宁静,如同何沅本人一样,含蓄且温润。
赵锦没有遣人提前通知,所以歩辇在宫门前落地时,宫人们才发现女帝亲至,乌压压跪倒一片。
她叫住了准备入内通禀的宫人,一个人悄悄步入。在外间脱去氅衣,挨着暖炉将身子烤热,这才蹑手蹑脚掀开厚重的毡帘。
何沅只着了一件浅色里衣坐在榻上,膝上盖着金丝云纹毯。案上放了一碟糖渍乌梅和一只小暖炉,他手持一卷书看的入迷。
原打算偷偷捉弄一下他,没想到刚进去就被发现了。
“陛下怎么来了?”何沅头也不抬,语气却十分笃定。
赵锦有点怀疑,这人是背后长了眼睛吗,怎么一下就识破她的。
既然“阴谋”被识破了,就只能来“阳谋”了。
她索性走上前去,环抱住那白皙颀长的脖子,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背上,凑到他耳边轻轻吹气。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何沅还是如初次亲密接触时一样红了脸颊。但也只是红了一下,随即不再搭理她。仍然专注于手中的书卷,好像这个“大包袱”的存在丝毫没有影响。
赵锦不服气,转念又生一计,收紧手臂进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脸凑过去在他的脸上来回磨蹭。
效果立竿见影,何沅虽然还是端坐的姿态,脸上却不禁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赵锦忍笑暗喜,果然调戏正人君子最有趣了。
可她还没有打算这么快结束,纤纤玉手从他领口探入,一路向下越来越不规矩。
只是这一次没有得逞,何沅及时制止了她邪恶的小手。
“陛下不要胡闹。”
然而就算斥责的话,语气也很温柔,实在是没有一点威慑力。
赵锦嗔怪道:“这怎么叫胡闹呢,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何须见外。”顺势又在他胸前摸了一圈,她的厚脸皮儿在何沅这里总是能发挥到极致。
何沅语塞,半晌才反驳一句:“话虽如此,但是现在大白天的,陛下你……”
赵锦贴近他耳边:“哦,原来予安的意思是……晚上就可以是嘛?”然后在对方尚未有所反应之前快速在他脸上轻啄一口。
何沅是个谦逊知礼的人,讲歪理向来是讲不过她的。再加上刚被“大流氓”轻薄了一番,此刻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
赵锦忍笑忍得辛苦,也不敢做得更过分了,怕一会儿把人惹毛了就失去情趣了。她手臂仍挂在何沅的脖子上,眼下正好顺势滑到在其怀里。
从正面来看美人含羞带怯的样子更加赏心悦目,美人眼波流转“狠狠”瞪了她一眼,自顾自收拾刚才被扯乱的衣襟。
赵锦笑盈盈地覆上他的手,却在触及到肌肤的那一刻楞了神。刚才隔着衣料没有察觉,现在才发现何沅的手冷如寒冰。
她将何沅的两只手都捉过来捂在心口上,蹙眉道:“这才刚入冬,手怎么这么凉?”
何沅不甚在意:“没事的,向来如此我都习惯了,陛下不必担心。”
赵锦最听不得他这样讲话,好像什么事情都置之度外丝毫不在意,她皱眉:“陆离什么时候到?”
“陆公子前几天来信,说是有事耽搁,今年来不了了。”何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药都有按时送过来,陛下不用担心。”
这个消息有点出乎意料,赵锦微怒:“花溪谷的人架子可真大,连朕的圣旨都请不动他?”
何沅忍不住叹了口气,手挣脱出来抚上她的眉心,将眉间的蹙起一一抚平。
“这不怪陆公子,花溪谷一向不涉朝堂,陆公子肯破例医治已是难得,陛下不要迁怒。”
赵锦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何沅柔声道:“我现在挺好的,陛下真的不用担心。”
这是短短几分钟内他说的第三次陛下不必担心了,他越是这样说赵锦心里越不舒服。正欲出言反驳,又被止住了。
何沅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她嘴边,堵住了继续说下去的话语,待安静下来后将她拉入怀中抱住。
“好啦,我没有陛下想得那么娇弱,别生气了喔,倒是说说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呢?”
就算有再大的怒火,遇上何沅的温柔赵锦也无法抵抗。靠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楚听到耳下传来的跳动声,一下又一下,将她所有的戾气悉数吞没。
赵锦哼唧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抱得更紧些。
晚膳后,关雎宫总管尚涵备好香汤,恭请圣驾前往汤泉池。
汤泉池并非是真的有泉水,乃是德宗年间仿地下温泉水池建造的人工池。由宫人十二个时辰不停歇往里灌注热水,以便皇帝和后妃们随时可以获得似温泉般享受。
先帝觉得太过奢靡就将汤泉池封了。当今陛下即位后重开汤泉池,因地理位置上邻近就将其纳入关雎宫辖内,不过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浴池。
此刻,赵锦正窝在何沅怀里无聊地玩弄头发。她用两指夹起一缕青丝在指尖绕成圈儿再屈指弹出去,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
许是觉得不太尽兴,一会儿又攥起一束头发分成三条辫起了小辫子。
嘻嘻,反正不是自己的头发。
而头发的主人何沅,一只手臂被她枕着动弹不得,只余一只手持书,到了要翻页的时候这才低头瞅了一眼怀里人。
看着被糟蹋的秀发何沅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拿书页松散处轻轻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于是赵锦就从“百忙之中”腾出一只手来,将书翻了一页。
向涵踏进去的脚再也走不动一步,作为历经三朝的宫中老人,他的头发已经花白,眼睛却看得透亮。
虽然女帝对皇夫向来看重,但是留宿关雎宫的日子还是有数的。皇夫那么一个温吞的性格,比起南华宫的李贵君,真是一点都不会争宠。会撒娇的人最好命,主动和被动之间是有很大差别的。
倒是何沅发现了静悄悄杵在门口的人,询问下才知汤泉池已备好沐浴。他看了眼窗外,灯光映照着窗纸异常明亮,才会让人误以为天色尚早,其实已在不知不觉间过去很多时辰了。
何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