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污渍、手脚麻利不逊于屠夫的人,赵锦震惊无比,这还是那个鲜衣怒马、艳绝无双的李家少年郎吗?
她掩嘴轻咳一声,院中人皆抬头看过来。空气瞬间凝固在那里,一时寂静无声。
李成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丢下羊腿快步向她走来。忽然想起了什么,蓦地停住脚步把手背在身后。他笑容尴尬:“没想到陛下能找到这里来……”
三名宫人已经跪在地上,李安提着一只羊腿手脚无措,满脸写着“我是被逼的。”竟也忘了行礼。
他本是李府家仆,在李成蹊入宫的时候也跟着入宫了,估计以前也只是近身侍候,极少做这种庖厨之事。
“咳咳……朕无事随意走走。”赵锦摆了摆手,“你们继续,继续。”
李成蹊恢复自若神情,冲她眨了眨眼:“那就请陛下稍等片刻,大餐稍后就来!”
他又走回去给小羊褪毛,院中众人也恢复忙碌。赵锦四下打量这座小院,估摸着是专门养羊的地方,她揪了一簇草走向角落里的小羊。
不过小羊似乎是受了惊吓,一看见人过来此起彼伏地咩咩起来。
赵锦有些无奈,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刚刚看着自己的同伴在眼前被杀害。她将草隔着一段距离丢进羊圈里,拍了拍手转身折返。
哪料想一转身就看到,李成蹊拿了一把短刀正好划破小羊肚子,内脏肠子哗啦一下流在砧板上。
呕——赵锦再也承受不住,猝然转身,强压下胃里翻滚的不适。
刚有一只大胆的小羊试探着往前,衔住她扔进去的草。见她突然又回来惊吓地咩咩往后退,羊圈里又是一阵接连不停的咩叫声。
赵锦一直面向羊圈,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瞄着那边的情况,众人只当她是喜爱小羊离不开脚步。等看到那边差不多忙完了,她这才转身、故作轻松地踱步过去。
李安和一名宫人提着收拾好的羊崽前往另一个院子,另两人快速地打扫现场,李成蹊则蹲在地上把双手翻来覆去搓洗干净。
她调侃:“杀鸡焉用宰牛刀,贵君大人未免大材小用了。”
李成蹊拿白布擦干手上的水迹,笑嘻嘻向她走来:“给陛下献礼,自然要亲力亲为。”
二人一道向外走去,手指自然而然地扣在一起。
赵锦笑道:“我从前竟不知,桃溪还有这般本事。”
“小时候每年回陇西祭祖,父亲……”提到太师,李成蹊眼中闪过一丝惆怅,“父亲都会命令我们兄弟亲自狩猎、烹饪为食。”
“哦?没想到太师家教如此注重知行合一,堪为天下之表率。”这又是一句调侃的话。
李成蹊噗嗤一笑:“不过我们却在父亲眼皮底下悄悄做了手脚,大哥骑射不佳,而我和二哥则不喜下厨。所以总是我和二哥狩了猎物来偷偷交给大哥,由他做出三人的份,给父亲去交差。”
他口中的大哥即是时任青州刺史的李成懋,二哥则是驻守辽西的宣威将军李成延。
赵锦坏笑:“连太师都敢欺瞒,你们好大的胆。”
“所以,陛下要替我保密哦~”李成蹊挤眉弄眼,尾音拖得长长的。
“那要看朕的心情了。”赵锦故作严肃,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民间有俗语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果然没错,太师长子才学出众,次子武艺超群,一文一武皆是国之栋梁。太师在朝亦是鞠躬尽瘁,朕何幸之!”
李成蹊笑道:“陛下把父亲与兄长都夸了个遍,怎么不夸夸我?”
赵锦觑向他:“平日里夸你夸得还少吗!”
“少,特别少,陛下再多夸几句来听听。”
说话间二人已到凝香院,院中搭了一个烤架。炭火已然烧起,李安也将小羊羔腌制完毕等待上架。
赵锦指着烤架:“贵君大人不妨先去干活儿,等朕品尝大餐之后再决定夸赞与否?”
“那陛下可以先思考赞美的措辞了。”李成蹊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