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泉落跟着标记走到王爷寝屋外等待,依照昨日所说,今日会将泉落引荐给新帝。在宫门收了兵器,通向议事殿的路十分冗长,丹红的城墙金色的雕饰,有几株杏花冒过头来。泉落的眼神飘忽不定,刺眼的阳光晃得她视线模糊,像是在做一个漫长的梦,终于走进议事殿,泉落立马察觉到殿上两边的门帘内藏了不少人,且隐约有兵器相碰的细微脆响,她并不在意,反正她也藏了不少武器在身上。
新帝从后殿走来,泉落跟着康王跪下有样学样,连喊三声万岁,虽看不清新帝样貌,却直觉是个霸气之人。
“知酌,你过来到长姐这里。”待康王走过去,新帝立马下令:“来人,包围朱雀。”说罢,从旁冲出数十名手握利器的死士将泉落抵在正中,康王见状,慌忙道:“长姐,她是我找来保护长姐的,怎可…”新帝打断他的话:“朕不需要天心会余孽的保护,更何况这个朱雀,犯下的大案命案罄竹难书,朕是在替天行道!”
在康王据理力争的这段时间里,泉落大概估计了逃走的路线,也想过现在这个距离也许可以将新帝一招毙命,直到一个侍女端着一杯酒缓缓走来,新帝大喝道:“身上背了那么多惨案,你睡得着吗?喝下这杯毒酒,向那些冤魂谢罪吧。”
金色杯盏里的酒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康王小跑过去挤开死士,挡住泉落,道:“长姐早已知晓当年泉落协助朝廷有功,且救过我的命,若是长姐执意杀泉落,这杯毒酒我来替她喝!”说罢就要伸手拿酒,却被泉落先行夺下,看着他的双眼慢慢说道:“知酌,你愿意安排李叔他们走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向我报恩了,我们两清。”随即转而直视新帝,她这才看清新帝的容貌,是剑眉星目,是不容反抗,泉落自嘲一笑:“皇上说得对,我确实整夜睡不着,闭上眼就是死人的音容样貌,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泉落摇摇头,从袖中丢出两把短剑和数枚短镖,“我现在,放下屠刀,下地狱了。”说罢,一饮而尽,顿觉天旋地转,直直地倒在康王怀中,不省人事。
待泉落睁眼时已是半夜,如她所想,大概是蒙汗药,得益于以前是玄武门生,对于毒药,看过闻过,大致能知晓是什么药,不过在田园生活已久,也许会有新的毒药问世,所以她也在赌。隐约听见陈知酌与新帝的声音,似在讨论什么事,泉落心想,既然能醒来,躺在这软乎乎的垫子上,应该是没有危险,加上药效未过,又昏沉沉睡去了。
烛光摇曳,新帝与康王围桌而坐,与平常百姓家的姐弟一般话着家常,康王带了些埋怨的语气说:“长姐,要做戏能不能告知我一下,你就不怕发生什么危险的事,那可是朱雀啊。”
江湖传说天心会朱雀杀人如麻,可二十步开外取人首级,武力乃天心会之首。新帝笑笑说:“你要安排人到我身边,我总得看看这人什么脾性吧,再说了,我也想看看,江湖传说的朱雀,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新帝品着茶,把玩着手中的银盏,“她从那种窄袖口丢出那些个兵器的时候,我明白了,此人确有真材实料,大典时,她要在我身侧,但现下你刚回京,就送人进来,怕是不妥,人先放你那吧。”康王点头应了,新帝又揶揄道:“而且,提前跟你说了,哪还能看你那么慌慌张张的样子啊。”“长姐!”康王脸一红,撇过头去,惹得新帝哈哈大笑,很是爽朗。
清晨已过,泉落站在宫外树下等待陈知酌下朝,赏着刚开的杏花,品味着新帝与她说的话:“从此以后便没有朱雀,你将是全新的你。”发呆之际,康王走出宫门,身边簇拥了几名官员,几番寒暄,总算是打发走,他朝自己的马车走去,一眼看见了抬头赏花的泉落,微风拂下几枚花瓣,飘过她的脸侧,专注的视线,很是美丽。
“泉落,咱们去街上走走吧。”
陈知酌换下了官服,带泉落去了常去的酒楼迎松楼,迎松楼位在南街,许多达官贵人都来往此处,这里的小厮一眼便认出康王,立马领去常坐的二楼雅座,窗户靠南,面前皆是绿意,弱风微凉,很是惬意。
泉落看着面前五花八门的菜色,不知从何处下筷,只能看着陈知酌的模样学着吃,陈知酌感受到她的目光,也跟着不自在,又不知从何问起,脸红红的只顾着吃,半晌,泉落瞟到屏风后似走过一个熟悉的人影,而那人也与她对上了视线。
“白…!”泉落突然想起银蛇的告诫,立马改口:“及甚!”白及甚显然也认出了泉落,满面笑容地走过来,突然瞧见康王也在此处,先行礼道:“康王爷安,臣不知竟在此处遇见旧友,失礼了。”“白大人不必多礼,本王还不知白大人的朋友竟如此广泛。”陈知酌回礼,方才见泉落看到白及甚时眼睛一亮的模样,忍不住在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敌意。
白及甚察觉到这微妙变化,从容应对:“王爷有所不知,臣以前走南闯北,自然结识许多江湖人士,不巧今日有约,改日一定宴请王爷聊聊过往趣事,臣告退。”谈话之间,泉落看懂了白及甚的手势暗语:“勿声张,今晚子时,迎松楼屋顶见。”
子时刚过,泉落准时赴约,迎松楼有四层,可以俯看见大部分京城光景,白日热闹的京城此刻褪去喧嚣,只有少量微弱烛光,与繁星点点共同点缀黑暗。泉落判断出脚步所属,白及甚慢悠悠坐到她身边,拿了两壶小酒:“不好意思啊,温酒去了,来晚了。”“本来也没期望你准时到,我知道你什么德性。”泉落接过酒,两人碰了下杯,“你这么不爱守时,也能当官?”
“当然!我这么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人到哪儿都吃得开,早朝别迟到就行了。”
“真自恋啊你。”
两人打趣一番,说起正事,泉落将与陈知酌相遇一事全盘托出,白及甚抚抚额发,说:“据我的消息,当日一战,玄武元气大伤,他的亲信里猴子腿残了,老鼠失踪,只有地龙跑得最快毫发无伤,追康王的估计是地龙。”“地龙武功平平,但善于迷惑,不容易对付。”泉落有些担心,她最不擅长应对变化多端的人,“对了,我那天看到银蛇,挺精神的,你的手下都还在跟你吗?”
“银蛇在跟我,铜牛去了边疆,金猪那小子出息了,做生意发了大财,独立去江南了。”白及甚笑着摇摇头,又问道:“你的手下没有音讯?”“那日后便分道扬镳了,我和他们都有各自想过的生活。”“唉,都是些有能之人,要是能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