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知府乃两代臣子,先帝在位时就曾在京当官,他自认对于康王这种闲散贵族,十分懂得怎么应对,今日康王主动上门,说请他再说说江北,再游玩两日便会起身回京,知府心下轻笑,与康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杂事。
泉落绕开耳目,翻进书房,这里有一股木头腐朽的味道,与满屋的书卷香味相交织,她小心地一步一步仔细观察,确实没有画,也没有传统暗室会有的机关,寻找无果,泉落有些灰心,她双手叉腰,看着博古架上的木雕饰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陈知酌说最多拖他一个时辰,时间已经不多,夕阳西下,窗外的光映射进来照在这些木雕上,这些木雕大多雕刻着山水风情或是珍奇动物,试探着触碰时,才发现有两座木雕被固定在博古架上,其中一座雕了高山瀑布,竹林溪流,另一座雕了富贵芙蓉,枝头喜鹊,“花还在,鸟不惊……”泉落细细品味着,试着扭动那些雕饰,突然有一只小鸟被她扭了下来,一惊,拿在手中细细观察,接口非常平滑,说明不是被扭断的,泉落心想可能是需要那种插进某个地方的机关,可是却没有哪个雕像有这种接口,她挠挠头发,一时间无计可施,拿着小鸟机关的手无力垂下,机关却啪地一下吸在了泉落的佩剑上,“是磁铁!”她赶忙拿着机关靠近其他木雕,终于,在竹林木雕上找到它的位置,却没有什么变化,泉落又扭下一朵小花,如法炮制,磁吸在高山上,忽然,传来咔哒一声,旁边的墙壁开了一条缝,果然有一条通向地下的密道。
进入暗室,泉落被满屋的金银珠宝闪得心惊,中间有一张桌子,上面有许多文书,心想拿走难免打草惊蛇,便翻了几本摊开,虽看不懂字,但依葫芦画瓢,歪歪扭扭的也算摹了一些,赶紧离开了。
陈知酌先回到客栈,可等到太阳落下都不见泉落回来,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正要出去寻时,泉落回来了,陈知酌拉着她扫视了一圈,确认无事才放下心来,泉落将所见和盘托出,看陈知酌拿着摹的文书眉头紧锁的模样,询问道:“是我写的太差了,看不出什么字吗?”“不是,你写的很好,这上面讲了哪些官员送了他礼物,还有真正的赈灾拨款的去向”陈知酌笑说:“明日便启程回京,禀告圣上。”
康王不顾舟车劳顿,到了京城就立马带着侍从回宫,皇帝召见他们时,看见侍从将脸上的面纱取下,激动地张开双臂,将来人抱了个满怀:“协儿,朕好想你。”两人抱得难舍难分,康王自觉碍事,默默退下了。本想直接出宫,却又被召回,竟然是要跟他商量给陈宗协名分的事,“长姐!喜欢他藏起来就好了,要是被保守派的大臣知道了,会被弹劾的!”陈知酌十分震惊疑惑,认为此事太无理。
皇帝很是不屑:“弹劾什么?武皇帝还有七十二面首呢,朕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是一回事儿吗?”“哪里不是,要是泉落要嫁给你,你也不给名分吗?”
陈知酌如鲠在喉,偏过头手指绞在一起嘟囔道:“手都没拉过,说什么嫁不嫁的。”这回换皇帝震惊了,拉着他问:“她在你身边多久了?你连手都没牵过?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她怎么想,贸然牵手,多冒犯呐。”
皇帝摇摇头,想想她跟胞妹在他这个年纪都不晓得有过多少男人了,她这个弟弟,还老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摆摆手说:“算了,朕自己想办法,你把嘴巴上锁,退下吧。”
泉落将陈宗协打扮得像自己的模样后,便下了马车绕远路自行回京,她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趁夜潜进了白及甚的府上,有问题想要问他。
白及甚听了来意,说“我知道峨眉山上有些巧匠,也能做出这么精细的机关,但是这种爱附庸风雅的风格,我觉得更像是青龙的亲信,兔耳的手笔。”他很是高兴,抚着掌心问道:“你有兔耳消息吗?我一直都很想要他进我的麾下。”泉落摇摇头,没有接话。
茶过一盏后,白及甚同她讲起这段时间的收获:“我查到玄武一派跟宫中的某人有勾结,银蛇偷到他们的书信,上面有写大典的排布,还有贿赂宫人,给法师下毒的事。”“他们哪来的钱啊?”“这就是重点了。”白及甚吹了个口哨,得意道:“跟他们勾结的正是平乐公主。”“怎么是她?”泉落惊讶道。
“也不奇怪,她就是个愚蠢的怂包,估计是看皇上扫平了太子党,她就自以为她姐能做皇帝,她也能吧。”白及甚与她打过交道,实在不喜欢她的为人。白及甚沉吟片刻,拿出了截获的书信,念给泉落听,她出自玄武一派,或许书信中会有什么密语,泉落认真听着,摇了摇头,又仔细看了书信,认出老鼠的笔迹:“阿玉写字喜欢在这里钩一下,跟别人写的不一样。”“阿玉?哦你是说老鼠,也是,他们那群人里只有老鼠认点字。”白及甚点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泉落见天色已晚,要问的也问完,便起身回府了。
泉落回到王府,心想王爷大概睡了,便没有去请安,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可她注意到,房间里竟有一点微弱的烛光,泉落慢了脚步,握紧了剑柄,敲了敲门,门打开后她一惊,原来是陈知酌,带着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委屈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来?”泉落不解,只是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天而已,何必如此。
陈知酌抬手抹了抹眼角,笑说:“回来就好了,歇息两日咱们去江南散散心吧,好吗?”泉落想了想,点头应允了,心想也许是最近发生好多事,王爷累了,才会这样吧。两人沉默了一下,泉落先说:“王爷,你可以回房了吗?我要睡下了。”
“哦好好好,你睡吧,做,做个好梦。”陈知酌支支吾吾地小跑走了,泉落摇了摇头,她一闭眼就会浮现血腥的场景,仿佛都能闻得到腥臭,哪会有什么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