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酌费劲将裘长老送回山洞,将箭柄小心地折下,又到周边寻了一些止血的草药,碾成汁敷在伤口处,撕下衣物为他包扎。裘长老感激不尽,告诉了他几句口诀,嘱咐他定要多练,随后独自盘坐着运功排毒。
正当陈知酌犹豫要不要再下去时,就见泉落跳出洞口,还没等高兴,便看见身后跟来一个面具男人,他疑惑道:“这位是?”泉落瞥到一旁头顶冒烟的裘长老,让他们出去说。
陈知酌听了前因后果,紧锁眉头沉默片刻,抱拳一礼道:“先生,青龙的事在下深表遗憾,在此代长姐向你们赔不是,我知道这弥补不了什么,但请先生为他立碑修墓,以表在下的歉意与尊敬。”
他拿出一锭金子,用力捏在兔耳手心,兔耳见他目光真诚,心里虽仍有恨意,但也没说什么,临走时陈知酌又道:“还烦请先生不要再散布天源心经的事引人注目,难免长姐知晓,派人来查,我知道先生不怕,但此地静若仙境,唯恐被旁人打搅玷污,请先生三思。”
说罢二人便匆忙返回客栈,一路上,泉落心里发紧,总觉得眼皮在跳,陈知酌见她紧张,轻握住她的手,用温暖安抚烦躁。
还没进客栈,便撞到往外冲的虎子兰草夫妇,兰草见到泉落,扑到她身上哭喊道:“泉落,救救我的福子,她被地龙抓走了!”虎子也自责地捶打着脑袋:“都怪我,信什么老鼠的鬼话!”泉落大惊,见二人嘴唇发乌,急忙说:“你俩中毒了,小心气急攻心,先冷静下来,我先去追他们,你们散了毒再赶过来,地龙抓她一定是用来威胁,不会伤她,过于着急反而误事。”说罢,与陈知酌一齐策马赶往所指的方向。
猴子在这屋子里住了多日,附近人烟稀少,她抬头是无人的沙漠,低头是自己的断手残脚,心中暴躁怨恨,脾气比以往还要易怒,她对老鼠心怀不满,只因老鼠不让她去客栈卧底,猴子心想难道她也喜欢大虫?但终究不好发作,只能用小刀猛砍木桌泄愤。
终于等到地龙把那个孩子带来,她掐着福子的小脸,端详着,啧啧叹道:“这就是大虫跟雉鸡的孩子,眉眼间确实也像他。”福子刚满五岁,生得俊俏伶俐,此刻害怕得满脸泪痕,不断啜泣。猴子想到什么,把堵着福子嘴的布条拿开,嘴巴一咧,问道:“小孩儿,我问你,你爹想不想再讨个娘子?”福子害怕她,只不断地哭,她强忍着怒气,叫她别哭,但小孩就是越骂越大声,猴子终于爆发,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地龙阻拦未及,只听咔哒一声,福子的脖子就被她扭断了,猴子这才清醒过来,把小小的身体甩开后,便蜷缩了起来。
地龙见状怒极,指着她骂道:“你迷了鬼眼?!你以为一个死人能威胁谁?”他急得在房中反复踱步,“等会儿朱雀来了,看到小孩死了,你也别想活!”“吵什么!”猴子反而怒道:“你这么宝贝她,怎么不把她看好?!”随后看到福子的脸,又怨恨起来,都怪雉鸡勾引大虫,要不是雉鸡,大虫也许会喜欢她,越想越气,一脚踢开了福子的尸体。
地龙见她毫无悔意,怒极反笑:“老子不伺候你了,上次被砍手,这次你就等着被砍头吧!蠢货!”话音随着烟雾落下,猴子朝他跑走的方向啐了一口,骂尽污言秽语,等情绪平复一些,这才害怕起来,再怎么说她都是打不过朱雀的,本也想逃跑,但从远处已经看见朱雀策马前来的身影,她一惊,赶忙锁起房门,连滚带爬逃到二楼。
明明看到地龙的身影,却一瞬间消失于此,追到这间屋子,泉落见门窗紧闭,叫陈知酌站在墙后,敲门没有应答,她便一脚把大门踢开,桌上摆了剩菜残酒,天花板挂了衣物,分明是有人住在这里,陈知酌先发现了角落的福子,他小心地抱起她,一探鼻息,倒吸一口凉气,对泉落摇了摇头,泉落内心愤怒,一拳打掉了桌子一角,忽听得有声响,蹑起呼吸独自上楼。
她听到二楼有非常慌乱厚重的呼吸声,慢慢走近,一推开房门,一支利箭簌地朝她脸上袭来,泉落侧身一躲,瞥见猴子坐在屋内用手拉着弓,嘴咬着弓弦,脸上被刮去了一大块,血流不止,她见泉落躲开,又拿上一支箭,还没等上弓,便被泉落用小刀插进她的手脚,固定在地上,疼得她尖叫不已。
“福子是你杀的?”泉落一只脚踩在小刀刀柄,收着力,弯腰低头看着猴子,青丝从她的肩膀垂下,从猴子的角度看,却仿佛一个索命的恶鬼,而她满嘴是血,瞪着眼睛理所应当道:“谁叫她那么吵。”泉落使了点力踩下,猴子疼得死去活来,泉落放下脚,摇了摇头:“猴子,你那时要我念小时情份,可兰草大虎一样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为何你要杀他们的小孩?”
猴子听了这话,放声狂笑,她激动地说道:“不关你事!你也配讲这些?不就是多会点武功,你凭什么瞧不起我!装什么大善人,你杀过的小孩儿可比我多多了!”猴子自觉活不了,更加不要命地喊着:“司马山庄三百条人命,钱家寨五百条人命,你在里面砍了多少孩子,你数得过来吗!攀上个王爷了不起了?你每晚给他吹吗?”
一道白光闪过猴子眼前,泉落已拔剑抵住她的脖子,剑身上倒映出她满脸是血,头发粘在脸上的可怖模样,泉落压住情绪,问她:“我没那么多耐心听你废话,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猴子从喉咙里挤出一些笑声,说道:“我干嘛告诉你,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一定告诉那个王爷,你以前是怎么撅着屁股伺候玄武大人……”
话音未落,猴子只觉脖子一凉,飞到角落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从脖子里喷涌而出的鲜血铺满了地板,她嘴巴动了动,视线却被血盖住了。
泉落提着猴子的头,满怀心事欲往楼下走,忽听得兰草的哭泣和虎子的叹气声,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慢慢走下。她看着兰草抱着福子恸哭不已的模样,内心十分自责,她不敢对上眼神,只把猴子的头丢到他们面前,说:“至少……为她报仇了,对不起……”
几人一路沉默,回到客栈安葬福子,当晚,这里没有开门,偶有旅人来询问,过一阵后又回归寂静。泉落坐在窗前,双眼无神,猴子说的话使得以往的回忆涌现心头,‘为何要杀?’在天心会问这种问题,只会被苛责耻笑,杀人也需要理由?可为什么手起刀落时会流那么多眼泪。至于玄武……她突然干呕起来,陈知酌想拍拍她的背,被她打开了手,泉